“艾爾·菲爾奈閣下，我想我們確實可以信任您，請允許我為自己方才的失禮向您道歉。”舍維奇邊道歉邊彎下了腰。不得不說，這份尤為鄭重其事的態度，出現在他這樣一個小孩子身上特別有違和感。
終於扳回一局的艾爾稍許鬆了口氣，然而精神放鬆後再想想剛才村長和舍維奇的表現就有些奇怪了生硬的話題轉換、非黑即白的個人評價、前後不一的言辭語態，好像他們就是為了質疑而質疑似的，從一見麵便設了個圈套讓他往裏鑽，這是他的錯覺？還是說……
“閣下應該覺得很不能理解吧？明明以我的身份，並無權參與法兒恩大人與外族間的正式會麵，但我卻不僅旁觀了大人與您的交流，大人甚至還多次在無關緊要的地方向我搭了話。”
舍維奇一開口就搞設問，可惜艾爾聽了之後隻想吐槽森林精靈又不是王權製，階級本就不明顯，而且他哪裏知道你舍維奇是什麼身份啊，連法兒恩貌似很厲害也是十分鍾前的熱乎消息，比起身份來更惹人在意的絕對是你的年齡好不好！
“嗬嗬，舍維奇就是喜歡這樣子說話，孩子你不要介意啊。”村長熟知舍維奇的性子，見狀便笑眯眯幫他解釋：“其實是他在某些魔法特性上有專長，今天我們單獨把你叫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某些專長？問號在艾爾腦中一閃而過：“所以閣下剛才那些都是……？”什麼確認三人來此地的目的都是借口？
“咳咳、這隻是個善意的小謊言而已，畢竟老爺子也不過是聽舍維奇這麼說，他本人都沒有十足把握，我們不能拿這種事情來和你開玩笑吧，孩子你就不要這麼介意了。”村長蒼老的、已經有些鬆弛的雙頰上出現出了兩朵紅暈，在艾爾即將回複一個#麵無表情#之際，他卻又正經了起來：“況且我們也是在確認你是否值得信任、是否能夠幫助你，畢竟這種時刻已經容不得終南再給自己製造敵人了。”
不等艾爾回答，舍維奇緊接著村長的話問到：“艾爾·菲爾奈閣下，您成為七階法師有多長時間了。”
被人戳到痛處，木係法師的臉上閃過尷尬，回答的聲音也不易被察覺地放輕了些：“那個、兩年半左右。”
“果然。我想您正式開始學習魔法應該不會超過五年吧，以您的魔法天賦，在七階這個等階上停留這麼久，接近、甚至超過了兩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您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呢。”和其孩童的外形差異巨大，舍維奇認真說話時給人的感覺完全就是一個成年人。每當他定定地看過來，艾爾甚至覺得自己受到的壓力要比麵對村長時還強。
“你問我為什麼……難道不是因為我有哪方麵做得不夠嗎？”說實話他是察覺到了異樣的，但這話隻能在自己心裏想想又怎麼能和別人說，艾爾無疑認為這是在給自己無能變著法子找借口，所以哪怕被直接問到了頭上都不肯鬆口。
村長搖了搖頭：“年輕人不要這麼衝勁十足嘛，偶爾也要仔細看看路上有沒有不懷好意的家夥設的陷阱。如果你麵前這條路頭尾相連的話，你再拚命都是永遠走不出去的。”
“……兩位究竟是什麼意思？我的魔法有什麼問題嗎？”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艾爾不得不正視一下他們的意見了。
“閣下的魔法完全沒有問題，不如說是太天賦異稟了。”舍維奇的回答讓少年陷入了迷茫：“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直接連接位麵元素施展魔法的能力，如果可能的話還請讓我好好深入研究一下……”喂，你的心音是不是漏出來了。
“咳咳、舍維奇啊。”村長出聲提醒，某年輕森精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恢複了撲克臉。滿頭白發的老年精靈便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那個、孩子啊，剛才老爺子不是說舍維奇在某些魔法特性上有專長嗎？其實這種說法還是不太確切，他的專長並非在‘特性’，而是在他的‘眼睛’上。”
“眼睛？”聽到這話艾爾的餘光忍不住往舍維奇身上飄了飄。順帶一提，總是被村長叫孩子他真的很尷尬啊，尤其是此時此刻旁邊還正好站著個真正的孩子。
“恩，他的雙眼很特別，集中精神的時候可以直接看見元素流動，或者即便是不集中，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也能直接看到。而哪怕是我，也是在升上十八階後才能隱隱察覺到一些的。”村長揮手讓舍維奇走進：“昨天你在他麵前使用過法術吧？他看見你的施法軌跡察覺到了異常，所以你們離開後他馬上就把這件事告訴老爺子了，我們才決定今天試探你一番。”
消化了一會兒村長十八階的事實。艾爾產生了疑問：“那兩位是之前就知道我能使用精神魔法了？”他在舍維奇麵前隻是用了木係魔法而已，精神魔法的力量又是怎麼被發現的？
“額，這個麼，這倒沒有。”村長支吾了幾聲：“舍維奇隻能看見法術、或者是分散於位麵中的元素流動，體內的元素還是看不見的。”
好吧，這麼一說艾爾就明白了，估計今天又是誤打誤撞了一回，不然聽這意思他們兩個似乎原本是打算采取各種辦法類似嘲諷啊、挑釁啊、激怒啊，總之是要逼自己實打實出手的。而真要把艾爾惹到那份上的話，他也不是說沒脾氣到隨便聽你們一解釋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性子，很可能就再也沒辦法心平氣和站在這裏商量事情了。
於是想通了個中關節的艾爾也和村長一樣變得有些尷尬，輕咳聲把話題扶扶正：“舍維奇閣下所說的直接連接位麵元素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是不通過次位麵元素精靈界、直接驅動主位麵的元素。這種情況在終南的智慧生物身上幾乎是不存在的，隻是可惜您……”舍維奇說著說著發現艾爾的表情有點不對，猛然察覺過來：“等等，閣下莫不是不知道元素精靈界吧？”
見他稚嫩的臉上就差直接寫上了“你不能吧？！”幾個大字，艾爾麵上有些尷尬：“據我所知的次位麵是一個隻有元素沒有生物的虛無位麵，我不太理解你說要通過次位麵連接主位麵元素的意思……而且，元素精靈界這個詞我過去也未聽說過。”
“這孩子生活在人族中，想來資料會保存得比較嚴格吧，老爺子應該事先和你說一聲的。”不愧是活了這麼久各種事情都有經曆，很快村長又來打圓場兼當講解員了：“這倒也不是什麼秘密，隻不過不太在中低階法師中流傳罷了。”
“和其他位麵不同，次位麵其實並非單獨存在、而是與主位麵重疊在同一空間的位麵。主位麵的生物無法自由出入次位麵，次位麵也的確沒有任何‘物體’存在。至於次位麵會被稱作元素精靈界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元素精靈都生活在那裏了。”
“孩子你大概也不知道什麼是元素精靈吧？是這樣的，我們使用的魔法主體由主位麵中的魔法元素構成，而元素精靈就相當於這些魔法元素的統治者。比方發動自然魔法時所需的吟唱，咒語中請求的對象其實就是次位麵中大大小小的元素精靈。元素精靈界中隻有五係自然魔法的元素精靈，光暗、時間空間和塑能元素的無機質魔法則是沒有元素精靈的。”
“說件你肯定感興趣的事情，知道為什麼人族不能使用自然魔法嗎？最開始時，人類的始祖是神靈們僅僅使用無機質魔法創造的，因此其血統無法連接到次位麵，當然也就不能通過元素精靈來發動自然魔法。而如果是森精的話，由恩斐雷亞大人創造的我們就可以越過媒介直接聯係到元素精靈界了但不管怎麼說，通過界麵連接還是必須的。”
額，讓我們按一下暫停，這邊村長正興起，那邊艾爾已經整個人都不好了。
所以說為什麼恩斐雷亞會在這種時候出鏡啊！嚇死人了好嗎！村長大人您能不能這麼快就把他當自己不管什麼都往外說，至少也要考慮一下他的心髒能不能承受這種爆炸性消息稍微給點緩衝的吧！
得，這麼一來艾爾還能不明白嗎，根本不用糾結任何東西，舍維奇也是，這個困惑已經迎刃而解了，什麼元素不元素天賦異稟還是天賦愚鈍的，歸根究底還是“血緣”。
如此，艾爾身上的古龍血脈便可以說是板上釘釘了。加上化形族的說法，現在是不想承認也得承認、沒法接受也非接受不可，自以為是人族妖族混血的少年感情和人族妖族的任何一方都半毛錢關係沒有，完完全全被蒙在鼓裏二十一年。
真是，通常情況下難道不應該先拋出個疑點來讓人懷疑，接著由小見大抽絲剝繭曆盡千辛萬苦才發現真相的順序才對嗎？為什麼輪到他了就是先直接莫名其妙地被人砸了滿頭顛覆性消息，事後再慢慢出現各種蛛絲馬跡啊？這個做事情一點都不懂得循序漸進的世界到底是哪個家夥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