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和冷兵器交鋒,勝負的結果有很大一部分是傾斜於士兵之精良,將領之素質,當時所謂的“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絕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可是也就是在那個時代,有很多人誤解冷兵器作戰是不需要科技成分與軍事革新的,那就純粹是錯誤的誤解。雖然理論上精良的武器是戰勝不了精良的士卒,但是卻可以讓對手付出加倍的傷亡,而零死亡才是現代作戰的追求與極致……
不過在秦遠現在所在的這個時代,跟他們說這些他們也未必會相信和認同;同樣的,作為一個現代人,秦遠以超過這個時代百來年的軍事素養與科技沉澱,也隻可以看到這個時代未來作戰的一個輪廓。
按照軍事的發展步伐,步兵一定會被遠程武器所壓製,而遠程武器在火藥時代來臨之前會被戰車衝擊的七零八落,可是在這個時代最精銳的戰車,卻絕對會被騎兵所替代。這個是時代的洪流,也是時代的變革與革新,沒有一個人可以阻擋的了。
所以,或許此刻天下人認為的西野拓拔氏不可戰勝,也或許認為拓跋鋒蓋世英雄,但是在時代麵前,他們都是渺小與可以忽略不計的。
秦遠的思緒飛的很遠,目光也顯得深邃,卻給人一種看不透的感覺——包括魏師和焦邪,這兩個在時代出類拔萃的人,也依然看不透。
在他們看來,秦遠的話不知是狂妄還是自信的表現。不過這個人的胸襟和氣魄,卻已經在幾日之前在他將天地踩在腳下時,充分的展示出來了。所以他們情願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是屬於後者,而絕對不是單純的年少氣盛,血氣方剛。
氣氛就這樣在秦遠思緒飄遠的時候,沉靜了下來。魏師不知道在想什麼,而焦邪則是不知道該開口說點啥。
“你們不相信嗎?其實西野戰車不堪一擊。”秦遠倒不是想要去裝深沉,也不希望給人一種很膚淺的感覺。既然開了口,他就幹脆把自己知道的東西解釋一下好了。
看到魏師和焦邪詢問的眼神,秦遠便繼續說道:“其實你們應該先看看《陣中記》,這本劄記裏,記載的雖然是軍神百年前之戰法,卻也大致上看到了百年之後的時代變革。所以這本兵書會被推為兵家至寶,確實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什麼時代、變革,這些詞彙雖然新鮮,但對於魏師和焦邪,還並不是太過於難以理解。
“其實早在百年前,軍神就已經提出了,用以馬匹為坐騎,配置精銳,成為騎兵的理念。”秦遠思索了一下措辭,用他們聽的懂的詞彙開始組織語言,“秦穆公認為,讓騎兵成為主戰之師,替代現在諸侯們所用的戰車,進而打造出百戰百勝的‘鐵血雄師’,這是一種可以預見的軍事革新,又提出了‘將道’和‘兵道’,分而為之的理論,這些都是非常優秀和先進的軍事理念,絕對高出同時代武將不止一籌。”
“可是這樣的事情可能發生嗎?戰車橫掃天下數百年,即便是以馬載人,這樣沒有任何裝備的馬上士卒怎麼可能代替戰車變成主戰力量呢?”作為職業武將的焦邪,在聽到《陣中記》裏的內容不禁失態的打斷了秦遠的話,這是很失禮的做法。
不過秦遠也可以理解焦邪的激動和疑惑,畢竟在這個時代的戰車就跟近代世界大戰第一次亮相的坦克一樣,是一種刀槍不入的鋼鐵怪物,給人的心裏壓迫可想而知。
“為什麼不可以?”秦遠反問:“細數戰車與騎兵之間的差距。戰車不便有三,其一,沉重難行,重車需要四馬,而輕車也要兩馬才能在戰場上奔馳,不便千裏轉戰。反觀騎兵,朝發夕至,一日一夜三百裏,能戰能退。其二,戰力有限,一輛戰車竟然就要甲士三人,既分驅車駕手,又分左右搏殺。如此還不若分為三騎,來去如風,戰車近則退,戰車遠則攻,自然可以活活擊斃戰車甲士;其三,戰車所費甚巨,青銅車身如今是天下各藩常用配置,還不若騎兵隻需一卒數馬,訓練稍加時日,即可成為雄兵。此謂之三勝也。
所謂‘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可反觀如今,各路諸侯不僅不察,更皆以‘千乘’‘萬乘’,來誇耀自己一國一藩的強盛,久不思變,還沾沾自喜。看來這些人的存亡,隻在一線之間。”
秦遠言之鑿鑿,確實給了魏師和焦邪一個很大的衝擊,假如說戰車日後一定會被騎兵所取代的話,那麼西野拓拔氏,在眼前這個男子眼裏,就的確算不上什麼了。
“可是坐騎如何保持平衡,馬匹又怎麼能夠長時間奔跑,另外訓練騎兵,假如沒有合適的鎧甲與配備,也是不行的吧。”焦邪還是比較注重實際上的東西,對於這些理論上的,即便是軍神的理論,他也暫時隻是抱著觀望的態度。
畢竟戰車這玩意兒,已經影響了世上很多軍人一輩子的觀點。
恩,秦遠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才是一個武將對於軍事理論的態度。隻要不迷信,不盲從,敢於質疑別人的觀點,那麼就不會成為紙上談兵的趙括。可是,即便是這樣,秦遠卻還是不想去告訴他們怎麼解決騎兵轉戰千裏的答案,也就是“馬鐙”“馬掌”問題。他雖然不阻止兵書劄記等一些知識載體的流通,但是也不打算用不屬於這個時空的科技來擾亂這個時空的正常發展。軍事上的進步,也會帶動文化的變革,這個絕對是操之不可過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