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焦邪雖然激動,但是他還是很沉穩冷靜的站在了一邊,等魏師繼續提問。
魏師也是一臉的思索,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遠等了片刻,見一大堆人神情開始呆滯,不自覺的低下頭望了淩若雪一眼,可誰知淩若雪竟然也開始發起呆來,不知道心神飄到哪裏去了。搞的秦遠一頭霧水。
實事求是的說,古人對於天地山川鬼神的摸索,是前仆後繼的;而在他們前仆後繼之時,有一股力量在驅使著他們,也給予他們以動力,那股力量玄乎其玄,叫做“道”。
可是“道”這東西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所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也就是說的這個意思。秦遠站在一個文化工作者的角度,他所說的,所敘述的,不過是作為現代人的一種體悟感觀。是以個人為角度,以唯心主義,去體會天地日月以及自己所在的一個空間時空的過程。也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所說、所感,竟然會對文化相對貧瘠的古人造成如何巨大的心中震動與恍然大悟的開解。
“人生幾何?”魏師終於想起自己還有許多問題沒有提問。
“生死無常,不過朝露暮華。”
是啊,人生旦夕禍福,誰知道自己今日與明日的一夜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說人生幾十年是朝露暮華,也並沒有什麼不對。這也是唯心主義者的論調。
“生何歡?”“貪嗔癡愛欲。”
“老何懼?”“往事若滄桑。”
“死何苦?”“不過因果輪回。”
“情為何物?”“前世孽債今生還。”
“人世何哀?”“宛如虛空大夢。”
秦遠如今是徹徹底底的“唯心主義”了一把。魏師無論怎麼問,他都會以自己的個人角度去闡述、去回答。和所有唯心主義者一樣,秦遠此刻認為自己看到的,那些東西才存在,自己看不到的,那些東西就不存在。而人的追求,不過一場虛空大夢罷了。
可是魏師和焦邪並沒有對秦遠的世界感官感到驚訝,在天子依然健在,君權天授的這個年代,飄渺無常的唯心主義,還是很有市場的。
不過前麵的這些問題,隻是為了考量一個人的胸襟和氣魄,以及看到時間百態的角度,魏師真正關心的,是九問中的最後一個問題。這才是關於眼前這個人的最大考驗。
假如有才無德,即便是滿腹韜略,最後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梟雄罷了。要論席卷整個天下,還稍微欠少了一些要素。
魏師嘴唇忽然張開,可是半響沒有發出聲音,以隻有自己才聽的到的微弱聲音,顫抖著問道,“蒼生何辜?”
對於這個問題,秦遠也微微的愣了一愣。他不明白魏師此刻為什麼顯得如此激動,但是他卻知道,在這個災禍不斷,殺伐不絕的年代,每一個人能夠做的,已經不多了。
秦遠看著遠處奴隸販子的牢籠,看著衣不遮體的昌城百姓,不由的微微的歎氣道, “天道不仁,蒼生無辜。”
魏師得到了這個答案後,總算是輕輕的鬆了一口氣。無論此刻,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真心的在說這樣一句話,可是魏師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澎湃。對於一個在自己和焦邪等了大半生的人,魏師並沒有希望他能夠盡善盡美。
這個人可以膽小怕事,因為任何英雄不一定都是天生我才;這個人也可以喜好酒色美人,因為自古英雄比比皆是如此;這個人甚至可以無視天子倫常,因為天下間原本就是有能者得之;唯有一點,是至關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個人絕對不能夠嗜殺成性。否則的話,自己等人寧願一世埋骨於荒野,也絕對不會去做一個屠夫走狗,置天下於水深火熱之中。
如今天下人苦雖苦,卻總能勉強苟活,而旦有暴君威壓天下,那百姓們,不用說也想象得到是時的處境,可謂是生死不能。
求一個人傑固然艱辛,而求一個胸懷天下的英雄,更是難得。隻有當那個人知道,家是他的家,天下是他的天下,這個世道才會真正的平伏下來。
唯有仁者,才可以縱橫於天地之間。
焦邪看著雛眉思索的魏師,默默的像是感到了什麼。不覺上前一步,揮手對自己手底下的士卒喝道:“眾人聽命,立刻放行。”
隨後對秦遠深深一鞠躬,“昌城城守焦邪,恭請公子入城。”
士卒眾人,包括城外的昌城百姓,聽到焦邪的話稍稍一楞,這時才驚訝的發現秦遠已經解開了聳立於昌城門前二十餘年的“九問”疑題,不由的驚訝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