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他隻是一個不喜歡爭鬥的人,死守著藏風城,不願與任何人發生戰爭。所以,扣押了我們的轍重部隊後,他竟然沒有提出收取一個銅板的贖金。但是,當我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調來哨卡的軍隊時才發覺,他並不是因為不想發生衝突才沒有提出敲詐我們一筆,而是,他根本不在乎那一點錢。

“那一點錢”,卻是我們公會的身家啊。

望著南邊霧氣中的高山,我眼中的這片土地顯得更加神秘。

軍隊裏,一個穿著純白色盔甲的光之騎士騎著戰馬走了出來。他慢慢走到我們身邊,說:“閣下,我是藏風城的騎士羽翼,家主讓我負責轍重部隊交接的事情。”

“謝謝。”我輕聲說,心裏卻冷笑著想,隻是做一個交接,用得著一個小型的軍隊作為旁觀者嗎?

南宮閣下啊,我對你沒有任何敵意,可是你卻始終用冰冷的劍脅迫著我。

羽翼走到哨卡前,向NPC哨兵發出了指令,接著哨卡一側的小房子門開了,我的後勤部隊運送著轍重車緩緩從房子裏走出。

羽翼說:“閣下,你的轍重車我們沒有動過。請問,需要當場清點一下貴重物品嗎?”

對方這麼誠懇了,就算我想清點也不能那樣做了啊。在君子的麵前,表現得稍稍不對頭,就容易被別人誤會是小人。而我,咳咳,當然是要做君子了啊。

我揮揮手,說:“羽浩,帶轍重部隊撤退。”

羽翼卻沒有帶軍隊離開,而是對我說:“閣下,家主有另外一條命令。他害怕你的隊伍再一次遭到伏擊,所以派我率領軍隊護送你們安全離開藏風城的地界。我的軍隊有藏風城的大旗,可以將意圖伏擊你們的膽怯。”

靠,伏擊我們的人不就是你們家的人嗎?說得這麼大義凜然,仿佛上午羽浩被秒殺的事情跟他沒什麼關係似的。

我不得不讚歎,南宮閣下的這一招用得太妙了。說得很動聽,護送我們安全離開藏風城,實際上他的本意是,用藏風城的軍隊把我們押送出這片土地。難道我們黑旗公會的名聲真的有這麼臭?廣闊的藏風城地界裏竟然容不下我們一個小小的公會?

羽翼禮貌地說:“閣下,請吧。”

轍重部隊慢慢向並不陡峭的山丘下移動,上午哨卡裏的NPC能將轍重車全都推上山,肯定花了不少力氣吧。

羽浩站在轍重部隊的最前麵,小心地指揮著:“慢一點,再慢一點……”

轍重車隊慢慢移到了下山的斜坡上,速度也漸漸加快。而羽浩那傻小子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所站的地方是那麼危險,依然勤勤懇懇地高喊著:“下坡了,控製住車子的速度。”

可是,後勤部隊已經漸漸無法控製幾輛裝滿軍用物品的大車了,大車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前麵的一輛車甚至已經脫離了後勤部隊的控製。

“偶賣嘎。”我抓著腦袋,大喊了一聲。

羽浩的戰馬走在轍重車的前麵,當他發覺轍重車瘋了一般向自己衝去時,更加敬業地喊了起來:“慢一點!後勤部隊的,控製住轍重車!快……啊……救命啊……”

第一輛轍重車向羽浩的身體上撞去。羽浩被連人帶馬撞飛了好遠,躺在地上還沒爬起來,轍重車又從他的身體上碾了過去。接著,第二輛,第三輛。

五輛大車將羽浩碾得幾乎變了形,衝下山坡後在平原裏又衝出好遠才慢慢停下來。後勤部隊的NPC們看著像著了魔似的轍重車,紛紛衝下了小山丘,然後紛紛從羽浩的身體上踩了過去。

每一隻腳從羽浩的身體上踩過,我們都能聽到一句他的罵聲:“哇靠!滾開!沒長眼睛啊!媽的,還踩!啊!”

山上,藏風城的將士們哈哈大笑起來,連羽翼都笑得差點彎下腰。

不得不承認,我們的公會有了羽浩這樣一個活寶確實會產生不少麻煩事。但是,有時候,也能免費看到許多笑料。

後勤部隊將轍重車從各處拖了回來,重新組成了一個車隊。黑旗公會的兄弟們守護在車隊的兩側,都感到慶幸:沒想到丟失了的轍重車,竟然這麼輕易就要了回來。

望著兄弟們的笑臉,我隻好苦笑,誰叫我們車裏的東西不值錢,人家藏風城家主看不上眼呢?

雖然免費取回了轍重車,可是我的計劃卻被擾亂了。表麵上南宮無情對我們的大方,隻是在給我一個暗示:他不會要黑旗公會的任何東西,更不會與黑旗公會有任何糾葛。我們有可能成為敵人,但絕對不會成為朋友。

羽翼的部隊分成了兩段,分別守護在轍重部隊的前後。明眼人一看就懂了,藏風城的軍隊正在押送他們的手下敗將呢。

魔心走到我的身邊,輕聲說:“暗影,你想利用藏風城牽製藍月城的計劃算是流產了。”

“靠,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懶洋洋地說。

“計劃還沒改變?”魔心問。

我看了看他,說:“隻要黑旗公會沒有和藏風城發生軍事衝突,那麼我的計劃就沒有完全流產。”

魔心輕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轍重部隊照原路返回,漸漸的,光滅山的輪廓已經浮現在寬敞驛路的盡頭。NND,費了這麼大力氣,最後還是得回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想著,我不覺有些急噪了起來。如果藍月城的家主想找回點麵子,再一次派那隻瘋狗向光滅山下發起進攻,我們該向哪裏逃?

雖然血殺公會現在把我們當成親爹一樣供著,但是如果下一次藍月城派出的是一名英明的將領,那麼血殺公會的雜牌軍來援救我們隻能多為戰場上鋪些屍體罷了。

當路過一塊白色的岩石時,羽翼命令他的軍隊停下了腳步,然後裝出一副很抱歉的樣子,說:“閣下,不好意思,家主命令我們隻把你們護送到這裏就行了。”

白色的岩石是藍月城與藏風城地界的界碑,過了這塊石頭,我們又處於藍月城的威脅中了。不過,由於藍月城所管轄的地域很廣,所以很多地方都會出現管轄的真空地帶——比如從界碑到光滅山一帶。

我微笑著對羽翼說:“你送了我們這麼遠,太感謝了。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這麼久,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好了好了,你回去吧。”

羽翼卻說:“家主命令,讓我們繼續目送各位離開。”

我暈。

“你們家主真是好人啊,這麼多命令。”我假惺惺地說著,然後帶著轍重部隊渡過了界碑,回到藍月城的管轄真空地帶。我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在風雪夜四處尋找能夠睡覺的流浪狗,而黑旗公會的尊嚴,在藏風城的抵觸下已經蕩然無存。

媽的,藍月城的人夠狠,沒有在戰場上打垮我的公會,卻在一個無形的戰場裏摧毀了黑旗公會的大部分希望。

藏風城的軍隊“目送”了我們好遠才離開,軍隊很快消失了在國界線上。

我低聲問魔心:“從這裏出發,有沒有一條隱秘的道路可以通向藏風城?”

魔心愣了一下,才說:“東南方向有一個礦坑,據說礦坑的最底層和藏風城的地下水道相連接。但是,那是一條不歸路,進去了以後就無法後退。暗影,你不會把隊伍帶到那裏去吧?”

我咬了咬牙,說:“先把隊伍駐紮在附近,我獨自去探一下那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