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端端照進房中, 吉安醒來時, 餘吉塬已不在身旁。
玉壁紗簾間暗光流動。她聽見從窗外庭院裏, 傳來輕微的話語聲。一個是青銀,另一個是晚香無疑。吉安撐手從床上坐起, 滑潤的絲被從胸前落下,露出玲瓏有致的身體。
雖然隻有她一個人在,吉安還是因為裸身而覺得羞愧。她裹著被子去尋了衣裳穿好,推開窗,對明陽下的人笑道:“晚香,你總算來了。”
晚香和青銀坐在梅花樹下麵說話。見吉安露了麵,青銀忙起身去伺候,晚香也提起手邊的包袱一同過去, 笑眯眯答道:“我這些天都在趕言華的衣裳,忙完了才有功夫來。”
吉安迎過去道:“來了怎麼不叫我?”
晚香邁步進門,將錦布包袱放在廳裏的案幾上道:“你夫君出門前特意囑咐青銀, 不許讓人擾你睡覺。就衝著這份貼心, 我也不敢呐。”
吉安笑笑, 她這一走,有小半月沒看見晚香了。兩人互相一打量, 見彼此都是開開心心的, 也就再無需多問。
晚香是頭回來新宅,吉安陪著她在正房裏四處看了看, 叫青銀去傳茶點。晚香隨吉安一路往裏走,別的倒也沒多少稀奇, 就是那張玉房一樣的玉床,叫晚香開了眼。
她圍著玉床轉了好些圈,嘖嘖歎道:“餘公子願意這樣花心思來哄你開心,比那些隻會衣來伸手的老爺不知好了多少倍。”
吉安道:“還是特意從寧北運過來的,我聽他說用了整年才造好。”
晚香道:“我也喜歡這樣的。光是玉太素了,最好再鑲上金邊。回頭替我問問餘公子,看要多少銀子?”
吉安道好,晚香又往後麵走了走,見是一間氣派的洗沐間。正要再讚一句,忍不住笑道:“吉安,裏麵怎麼弄的跟養魚池子似的?”
吉安心裏一咯噔,想起了什麼……去拉她也來不及了。洗沐間裏遍地水漬,浴桶裏香氣已冷,地上還散落著她的胸衣和綾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何況晚香。
吉安臉紅道:“別看了,我們去外麵坐。”
晚香在外間榻上坐下,青銀上了茶點,晚香又叫她去廳裏把自己帶的包袱拿來。
吉安梳洗後過來陪她同坐,見晚香手邊擺著個精巧的木盒子,指問道:“還給我帶了東西?”
晚香含笑把盒子推到她麵前,抿唇道:“這可是好東西,我費了不少功夫才給你們找來的。”
吉安好奇,正要打開,晚香製止道:“先別看,等餘公子回來了,你們倆一塊細細品賞。”
吉安依言放在一邊,對她說起昨晚平波侯府裏發生的事。晚香聽了,氣道:“玉櫻這個賤人是個沒心肝的,當年已經害了餘公子一回,現在還能下得去手!”
吉安道:“她現在是常家的人。”
晚香道:“她辦砸了差事,又被揭了底,常駟鳴還能容得下她嗎?”
吉安道:“常駟鳴為人極好麵子,怕是凶多吉少。”
晚香痛快地罵了一聲活該。她和玉櫻也在竺香苑裏一塊待過那麼些年,見過她可憐,見過她可恨。沒想到這麼快,就看見她遭了報應。
青彩不在身邊,吉安暫時不知玉櫻到底怎樣了?她曾真心相待玉櫻,卻一廂情願地可笑。吉安不再多想,轉而問起錦布坊的生意。晚香道:自從徐永洲來了以後,生意倒是越發好了,昨個剛接了筆大單子,估計要一直忙到明春。
說到春天又讓晚香想起了言華,她從包袱裏拿出做好的綿袍給吉安看,黛藍的顏色間著挑銀線的風雲紋,針腳細密得瞧不見,又暖又挺括。
吉安讚不絕口,突然也很想親手給餘吉塬做件衣裳,讓他美美地穿在身上。
又聊了一刻,仆婢送來午膳。因吉安他們再有兩日就回寧北,吃完飯後,晚香便陪她一起去街上買東西。
逛了半下午,給餘氏買了幾雙鞋子,兩掛小葉檀的佛珠,阿嫻的是時興的衣裙首飾,外加一柄據說是西施用過的手鏡。此外還有沈家諸人,不一贅述。
最後她們又去首飾店,給木圓將出世的孩子買金鎖片金鐲子。就是那麼巧,吉安她們進門的時候,迎麵遇見一人從裏麵出來。不是別人,正是來給兒子取長命鎖的陳景黎。
四目相對下,吉安怔了怔,陳景黎則又驚又喜。時隔三年多,他比在寧北時胖了些,顯得成熟而世故。
吉安很快高興地招呼道:“大黎哥,真巧。”平京泱泱百萬之眾,三城內外,兩個人能這樣遇見並不容易。
陳景黎道:“吉安,你和以前不一樣了。”殷殷目光中的複雜顯而易見。
吉安道:“是啊,我們好久不見。”
他們立在門口處,身側人來人往,陳景黎覺醒道:“你若有空閑,我們去前麵茶樓裏坐下來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