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見狀, 對仆婢道:“請劉小姐先回房休息吧, 準備好的飯食點心也都送過去。”
柳禎聞言起身辭別, 隨著仆婢去了。晚香用手捂住臉,疲倦地揉了揉道:“吉安, 這該怎麼辦?”
吉安道:“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晚香道:“我喜歡言華,想跟他好好過日子。”
吉安道:“先別急,現在還不知道言華是什麼態度。既然已經有過承諾,我覺得他不會輕易背棄。”
晚香道:“那柳姑娘怎麼辦?”
吉安道:“等他們見麵後,如果言華心意不變,我們再想辦法送柳禎回去。仔細安排一下,這件事對她的閨譽不會有太大影響。”
晚香道:“萬一言華動心了呢?”
吉安道:“柳禎為言華義無反顧, 不管是做妾還是隨他回林北伺候婆母,應該都是願意的。他如果真的要留她,你願意嗎?”
晚香道:“我心裏明白, 言華本無意娶妻, 對我是感激多於心慕。那又如何?日子都是慢慢過出來的, 我有真心,能伺候得他體麵周到。”
“可是這位柳小姐, 我不能留她。她是個身子清白的閨秀, 貌美人嬌。和她一比,哪裏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吉安聽她的口氣, 似乎打定主意要嫁言華。暗想:她苦惱了這些日子,終於因為柳小姐下定決心了, 倒也是件好事。
第二天,吉安挑了戲樓裏中午歇晌的時辰,帶著柳禎去見言華。到了德銘之後,她們從便道上樓進了一間包廂,而晚香打了個照麵後,就有意避開了。
言華已知道了這件事,聽到召喚便上樓來了。甫一進門,眾目相對,言華微怔,那邊的柳禎已經淚如雨下。
言華道了聲‘柳小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吉安走近道:“你們慢慢談。”遂擦身出去,拉上了外麵的格門。
她走了幾步,見晚香麵色鬱鬱地依著闌幹站著,過去小聲道:“心裏不痛快麼?我陪你出去走走?”
晚香低頭絞著絲帕道:“也不是不痛快,我倒羨慕柳姑娘呢,有這腔子心勁兒。我還沒嚐過這種滋味,就已經老了。”
吉安道:“老什麼呀?去年你尋了道士批命,不是說壽元有八十七麼?夫賢子孝,家中元寶堆成山。”
晚香被她逗笑了,嗔道:“老道說我會得個贅婿,這個跟言華好像合不上。”
吉安道:“西華夫人都返老還童了,言華願意入贅也不是沒可能。我見他方才對柳禎的態度,也是淡淡的。”
晚香道:“你說的話,就像治我的藥。”又因知她這兩日就要有行動,體貼道:“去忙吧,我不礙事。”
吉安道好,往後台去找吳伯。晚香又站了一時,到底忍不住好奇,左右看了看後,輕輕朝言華他們那邊去了。
她停在兩間包廂中間處,從牆上摘了雞毛撣子拿在手裏,裝作拂拂灰塵。
就聽得屋裏言華在說:“柳姑娘,都是我的罪過,讓你吃了這些苦。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走,府上該亂成什麼樣子?等我雇好車,你就回東湖。”
柳禎急促道:“言公子,你不要趕我走。見不到你的時候,我就像生了重病一樣,心裏苦得隻想流淚。我……是因為想著你,才能堅持走到平京來。”
言華道:“柳小姐,我不值得你這麼做。你還小,不明白這一切的代價,不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麼。”
柳禎道:“言公子,我隻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會後悔。”
言華道:“對不住,我不能讓你這麼做。我已經和別人有婚約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包廂裏傳出椅子挪動的聲音,晚香立刻往另一側走了幾步。隻聽桌子也跟著一響,伴著些雜亂的腳步,柳禎似是抱住了言華,哀泣道:“你別不要我,做婢女我也願意,我不怕吃苦受罪。”
柳禎嚶嚶的哭聲,讓晚香的眼圈也有些酸。默默地拿著雞毛撣子走開了。
不久,言華找到了晚香,說自己下午沒戲,想出去一趟。晚香知道他要去雇車送柳禎回去,點了點頭。
言華走了,晚香心定了。吉安說得果然沒錯,他是個一言九鼎的漢子。她卻也不十分高興,柳禎的哭聲還似在耳邊。
吉安走過來,見她呆呆,問:“怎麼了?”
晚香看著她道:“言公子要送柳禎回去。”
吉安道:“已經決定了?柳小姐呢?”
晚香道:“她還在上麵。”
吉安道:“我去看看。”晚香也一起去了。
柳禎呆坐在包廂裏,淒淒戚戚。吉安有些不忍地說:“柳小姐,我們先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