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看著手裏的盒子說:“這是別人真誠的心意, 換成是你, 也會感激地收下吧?”
“可是, ”餘吉塬想說:你是我的媳婦,不能再要別人的東西。但他又很氣短。因為之前和吉安鬧得冤家路窄時, 說過兩不相幹的話。
‘我不用你為我做什麼,你也別管我的事。’那時的確是這樣義正言辭的。想一想就讓人冒汗。
“可是什麼?”吉安挑眉問道。
餘吉塬歎了口氣,“上車吧。”
上了車,他仍放不下。幾次三番盯著吉安放在一邊的盒子,指了指說:“陳參軍,他送了什麼?”
吉安也不知。拿起打開一看,裏麵是柄漠北的茹血短刃,黃銅的雕花手柄上鑲著藍鬆石, 四寸長許極為薄厲。
吉安把刀拿在手裏試了試,露出讚賞的笑意。餘吉塬見了,忍不住問:“手釧和刀, 你喜歡哪一個?”
吉安微怔, 看看腕上的手釧, 又看看等著回答的餘吉塬。比較明智地說:“手釧更可愛一點。”
餘吉塬笑了。
這日正是七月七,剛才他們在五味亭和陳景黎一起商定了主意。要和錢生博上一博。
而這也是餘吉塬不眠不休的第三天。吉安見他的精神好一陣差一陣, 擔心地問:“晚上去夕泊渡很費工夫, 你真的沒關係嗎?”
餘吉塬的感覺並不很糟糕。他腦子清楚,行動正常。隻是在偶爾出現的疲憊中, 才覺得自己像被困在了狹窄的縫隙裏,不能進不能退, 隻能生生忍耐。
他也很好奇,究竟會怎樣?這樣下去。
吉安和餘吉塬剛回到西院,得到消息的餘氏,就讓鳴春把煮好的助眠湯送了過來。
隻是聞了聞,餘吉塬就知道這是正常的助眠方子,和上次餘氏哄他喝的‘酸梅湯’不一樣。應是她們實在想不起加減過什麼,隻好煮了這個。
鳴春放下湯藥走了。為了不讓吉安失望,明知沒有用處,餘吉塬還是喝了下去。
然後,他靠在木榻邊休息。而吉安,則去安排夜遊夕泊渡的事情。
半下午的時間,餘府裏的丫鬟婆子們都聚在荷塘邊忙碌。每年七夕,餘氏特許她們在木橋邊上設香案拜月,置桌酒席大家一起玩樂。
十來個半大的姑娘,圍在荷塘邊的樹下,等著樂嫻給她們寫心願帖子。吉安遠遠地一笑而過,去憩園裏找鳴春商量阿九的事。
外麵是這樣的歡騰熱鬧,憩園後邊的小院子卻門扉緊閉。
蔭蔽的院牆邊上,守門的冬全拿著一麵繡繃在補窟窿。上次和錢生在假山洞裏被吉安撞見,逃走時刮壞了她最好的裙子,補了幾回都不滿意。
她拈著繡針細勾慢縫。七八步外的正房裏,傳出一陣淫^浪笑聲。
冬全抬頭看一眼緊閉的窗戶,單是想想屋子裏貼麵交股的景象,身上便是一熱。
她無心縫補,放下針線,起身在原地站了片刻後,悄悄地走上台階。用小指尖沾了點吐沫,挑破了窗上的棉紙,往裏窺探。
看那二人到底在裏麵做些什麼?
隻見屋裏點著兩支紅燭,燈光影裏,黑臉黑皮的錢生赤條條地靠在榻上,拿著一隻瓷盞吃酒,麵前的小桌上擺著些果菜。
馮喜蓮偎在他的胸前,隻穿著紅紗肚兜,一隻半大的金蓮腳搭在錢生腿上,上上下下地磨蹭著。
錢生咂著酒,美滋滋道:“枉我還在城裏到處打聽,這個丫頭居然在府裏,真是命大!”
馮喜蓮說:“任她東轉西轉,不也逃不脫你的手心。”
冬全在窗外抖了抖。馮喜蓮掐著嗓子說話,嬌滴滴的聲音就像二八少女,配上起皺的白^粉臉,讓人禁不住打寒戰。
饒是這樣,錢生也百無忌憚。放了酒盞道:“幸虧有心肝替我相看,不叫我白費功夫。”
馮喜蓮自說:“你須記住往日許諾的話,若有變故,我定要掙個魚死網破。”
錢生翻身上去,插手進紅紗肚兜輕撚慢揉,嘻笑道:“你我交纏一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的還不放心?”
他是花叢中常走的人,馮喜蓮像焦渴的田地禁不起撩撥。立時下,扭著身子好像風擺殘柳,嘴裏浪^叫聲聲,也顧不上再掐嗓子。
隻見黑皮白^粉纏成一團,口中的混叫和漬漬水聲糜亂一室。
直看得窗外的冬全也濕了身。
‘砰砰砰’院門三聲敲。冬全猛地警醒過來,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後,低頭下階朝外走。
她縮手縮腳地站在門後頭,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等到又是三記叩門後,才無奈地開了門。
門開時冬全不敢抬頭,隻憑著下半身的衣著看,猜定來人應是少姨奶奶和鳴春無疑。她稱呼行禮,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