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一百兩。背對著她們的吉安,也被這個消息震住了,立刻想到‘明叔有救了’。

沈東明的髖傷治起來很複雜。出事後,王氏用光家底,還借了外債,也隻夠讓他恢複到下半身略有知覺。大夫最後一次來的時候說過:如果不抓緊治,沈東明會因血滯而癱瘓,到那時,連大羅神仙也隻能幹瞪眼。

當年突然麵對困境,王氏幾乎撐不下去,吉安便擔起了養家的責任。

兩年來,無論路有多遠,她從不放過每一個賺錢的機會。而阿江在錢莊子裏任勞任怨,終於也要升格做夥計了。可這些隻是希望,離成功還很遙遠。

突然出現的餘家一百兩,則像及時雨,可以讓沈家就此告別重壓,重獲生機。

趙媽媽察言觀色,了然於心。鄉下娶親禮金不過幾貫,這沈家大妹怕是也沒料到:自己能值這麼多銀子!

她因此底氣十足地走過去,睇著吉安的臉色說:“大妹隻管信我!餘家富裕殷實,餘夫人性情溫和,這種親事打著燈籠都難找。”

狡猾的趙媽媽,唯獨沒提最重要的餘少爺,心思並不在親事上的吉安也沒覺得不妥。她看著地上到處翻滾逃竄的毛毛蟲,心思也是亂亂的。嫁人可以救明叔,可她不想嫁人。

如果不是明叔出事,吉安現在應該在平京。去平京是她從小的心願,如果在這個時候嫁人,她就不能去做想做的事了。

兩難的情況,無法取舍。吉安眼裏的高興變成黯然,心生退縮時擰眉不語。

久久,吉安朝趙媽媽看去,謹慎地問:“餘夫人,到底為何會看中我?”

趙媽媽打了個馬虎:“唉,餘夫人既有誠意,大妹何必計較這個?”

一旁的四娘,心裏對這一百兩的渴望更甚。她滿心期待地走過去,握住吉安的手腕。手心裏因操勞生出的堅硬老繭,像可憐的桎梏,硌得吉安心裏發酸。

四娘的心情吉安一清二楚。久臥在床的沈東明不願拖累家人,曾偷偷撞牆求死。阿江年紀小小獨自在外,受了欺辱從不抱怨,歸來時變得沉默寡言。四娘自己也在操勞中老了不止十歲,總在背著人的地方默默流淚。

現在這一切都可以改變,隻要吉安放下她的心願。何況,這心願在別人看來,並不比安定的生活更重要。

吉安無法讓相伴十年的家人失望,下定決心對媒婆說:“我想去見餘夫人。”

趙媽媽吃了一驚,“大妹這是答應了?”

“我想先見見餘夫人。”吉安總覺得這件事裏,餘家另有所圖。也因此抱有一線希望,希望可以兩全其美。既能得到救急的銀子,又不耽誤自己去平京。

趙媽媽聽見這個要求,驚駭之後很快就接受了。尋常姑娘絕不會在婚事定下之前,自己跑去見未來婆婆……可沈家大妹她是個屠夫,據說還是鼎鼎有名的‘寧北一把刀’!這件事放在她身上,就沒法多計較了。

因為來之前,餘夫人應允了趙媽媽相機行事。由此便定下了三日後的會麵。

這三天,過得極快又極慢。

吉安仍舊在子夜時分出門做活,白日裏回來後再幫忙田地裏的事。四娘一夜間仿佛又年輕了十歲。她時時含著笑,為吉安的好姻緣和丈夫的痊愈,真是兩全其美。

進城的那天早上,吉安穿上四娘徹夜趕工,為她繡上了藍白鳶尾的裙子。墨煙般的長辮子垂在胸前,細碎的發絲和微卷的長睫似有微弱光芒,為白皙的臉頰平添嫵動之美。

四娘看著長大的姑娘,欣慰的眼神忽地一顫……如果不是那塊印記,大妹的樣貌出眾比得閨秀小姐。

如此收拾停當,吉安去裏屋辭別沈東明。出門時,四娘將一隻包袱交給她,囑咐說:“裏麵的兩件夏衣帶給阿江,豆子和幹菜是送給陳師娘的。”

吉安接過記下,出門往寧北城去。

寧北曾是大祟朝的都城,幾十年前皇權南遷至平京後日趨沉寂。話雖如此,這裏的八方城牆市井巷道,仍保留著氣魄恢弘的老底子。

吉安巳時進城,因為臨近午膳時間不便上門打擾,決定先去西六坊的茂源錢莊找沈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