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當空,左臂回擋,“噗”槍尖貫穿左臂,劇痛爆炸!從左臂擴散開來,蔓延全身。
餘江痛的一聲大吼,腰肢在空中奮力一扭,大槍被左臂硬生生從胸口蕩開。
“看刀!”餘江口中噴出一道血霧,大刀勢如劈山,向王德腦袋斬下。
竟勇悍如斯?王德心中一凜,本以為餘江會避開自己這一槍,但卻萬萬沒有料到餘江寧可自廢一臂,也要劈出此刀。王德雙手急忙棄了長槍,側身向後翻倒。
餘江居高臨下,大刀如影相隨,手腕一抖,劈山變直刺,刀尖向王德胸口刺來。拚著左臂報廢,內髒損傷,這一刀餘江勢在必得。神智恍惚,餘江知道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若不能速戰速決,那麼自己隻有死路一條。
王德坐倒在地,想要再避,已然來不及了。“我命休矣。”王德心中默道,本能的雙臂環護在胸前。
“擋!”兩刀相撞,拚出一片火花。
“王德,我來救你。”關鍵時刻卻是季和趕了過來。
握刀的右臂劇痛,在季和與餘江兩刀相磕的一瞬間,餘江催發的暗勁通過刀刃導入季和右臂。
餘江拚出自身極限,這一刀刺得極重,暗勁如刀絞,右臂筋肉扭曲錯亂,若是普通士兵這支握刀的臂膀早已廢掉了。季和催發暗勁,險險將其中的扭力化開,便如同大病一場,渾身暴出一層冷汗。
餘江氣息沉重,嘶啞,顯然已經到了燈枯油盡之地,手中障刀也被反震的脫手掉在地上。
餘江四周環顧,模糊的雙眼中長槍如林,隻有零星幾顆黃點在槍林中晃動不休,然後一顆接一顆的隕落。
氣息燥熱,隱隱散發出惡臭,這是內髒嚴重損傷所散發出來的氣味,餘江抬起軟弱無力的右手,擦了擦從鼻孔中流淌出來的兩道血注。
目光漸漸縮回,周身躺滿了身穿黃甲的同伴。被刺穿頭顱,流出腦漿。被刺中胸口,血注成河。沒有一具完好的屍體,身上刺滿了槍孔。
這些家夥真是笨蛋啊,為了保護我,竟然連身後的長槍也看不見,餘江充滿血絲的雙眼,漸漸濕潤。
這是屬於餘江的回憶,一切都是從那夜開始的吧,天策府的暗探司被偷襲,天命教高手盡數出動,整個暗探司被五千帝嶽軍包圍。一夜蕭殺,一千五百暗探隻逃出來了三百餘眾。
設在帝都天策府的暗探司是整個八域暗探脈絡的樞紐。六十年前,在帝君莫幹山起義之時,便設立而成的暗探司消失了,像一堆漂浮在水麵上的泡沫,化為虛無。
僥幸存活下來的暗探們猶如喪家之犬,被排擠,被追殺,甚至被遺忘。沒有人可以將我們抹殺,絕對沒有,餘江幹裂的嘴唇張開,喉頭滾動,卻怎麼也喊不出口,“哇”的一聲,腥臭的血水噴薄而出。
“餘江,夠好了,我扶你去休息。”閔君臣不知何時從小校場走了過來,拖住餘江虛弱不堪的身體,鮮血瞬間染紅閔君臣的白袍,像盛開的桃花。
“侯爺,”餘江泣不成聲,“若不是餘江大意,被對方一路跟蹤到司部,那夜的慘劇絕然不會發生。餘江該死啊,害死了大家,連累了侯爺。”
“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暗探司的部署,聚報日期,隻有帝君清楚,是帝君出賣了暗探司,不怪你。我們下去吧,這裏就交給廉侯吧。”閔君臣將自己衣袍撕下,將餘江殘破不堪的左臂緊緊裹住,但血卻是止不住的溢出,然後滴落。傷口太深了。
“侯爺的知遇之恩,餘江隻有來世再報了。”餘江左手緊緊攥著斷箭矢頭,鋒利的三棱箭頭深深刺入手掌中。
“兄弟們,圍陣,將賊梟閔君臣捉住,千金賞格!”季和眼前一亮,沒想到閔侯出現在這裏,如此良機怎能錯過?
王德重新拾起長槍,被黃甲暗探衝散的長槍陣迅速整合,然後向前突刺而去。
“將軍小心!”王德臉色一變,沒想到餘江還沒有死絕,竟然高高躍起,向季和當頭撲來。
季和心中一驚,驟然轉身,一道黑影已然撲到近前,季和慌忙後退,驚怒交加,連手中的障刀也忘了格擋。
黑影大吼一聲,一道血霧從口中噴出,潑灑了季和一臉,季和眼前一片迷糊,隻覺自己被黑影壓倒在地,然後胸口傳來一陣刺痛。
季和還沒來及動作,眼前複又明亮,季和顧不得胸口的傷痛,急忙用衣袖抹去臉上的血汙,定睛一瞧,卻見王德左手提著餘江後襟,長槍從餘江後脊刺進前胸穿出,再看餘江無神的雙眼,血汙的口唇,已然死絕了。
等安定心神,季和這才感覺到胸口的錐痛,仔細一瞧,卻見一支三棱箭頭深深刺進自己胸口,幸虧卡在胸骨中,若是刺入內髒,隻怕自己當場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