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晃晃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無不都告知她正處於一個什麼地方。
安寧除了睜開眼,並沒有任何動作,就好像一具丟了魂了屍體。
若是可以,她是那麼的希望她能隨著肚子裏的那個寶寶一起走。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個小寶寶一直在嚎啕大哭,跟她說,好疼。
她卻沒有辦法。
她沒有任何辦法。
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寶寶一點一點離開她的生命。
“寧寧,你醒了?”肖瑾言拿著剛煨好的粥進來就看見安寧睜著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天花板,心一抽。
他知道安寧在想什麼,也知道她很難過,他也難過,可是他卻不能在她的麵前表現出難過。
肖瑾言努力的將讓自己麵部表情緩和衝著安寧露出了一個笑臉,“餓了嗎?我喂你吃點粥,好嗎?”
安寧微側著頭將冰涼的視線轉到肖瑾言身上,薄唇微啟:“他說,他好疼。”
聞言,肖瑾言的眼眶一下被染紅。
他微微偏過身子捂住了口鼻,狠狠吸了兩口氣這才強製性的讓自己從鈍痛的情緒中緩和過來。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肖瑾言道歉著,眼淚從眼角處輕輕滑下,他隨手拭去,低低的說著“我們……我們……”卻半晌沒將後半句說出來。
就算今後還有第二個小孩,可那也始終不是第一個。
這種借口,這種拙劣的安慰手段,就連他自己都不能被勸服,又何況是寧寧?
“瑾言,我好累,你能讓我自己安靜的待一會兒嗎?”安寧小喘著氣一字一句道。
肖瑾言自是不放心,可是這個時候他除了答應還能有什麼辦法。
病房隨著關門聲徹底安靜下來。
安寧看著肖瑾言走之前特地為她放好的粥,勉強一笑,心若死灰。
手哆嗦著捂上已經包紮好的臉頰,那刀冰冷的觸覺仿佛刻在她骨子裏,隻要她腦子一動便能看到那一張已然扭曲的臉。
安寧努力的想讓自己從疼痛、恐懼、冰冷、絕望等種種情緒中解放出,可是她一閉上眼,耳邊仿佛就回蕩著小孩的哭聲,嚷著媽媽好疼。
他懷著他們最誠摯的愛來到這個世界,可是還沒能看上一眼,卻又早早的帶著疼痛離開。
“扣扣……”
安寧並沒有力氣去理睬,隻是漠然的看了一眼便離開。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兩個身著製服的警察,後麵還跟著一個肖瑾言。
安寧微蹙了一下眉頭,很快便鬆下。
有些人,的確是應該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
“安寧小姐你好,對於您上午所遇到的襲擊,我們警方需要進行一個簡短的調查,希望安小姐能配合。”
“你問吧。”
肖瑾言一直保持著沉默,在邊上細細的觀察安寧的表情,但凡她有任何不適便二話不說直接站出將這兩個不怎麼識時務的警察給扔出去。
然而直到結束,安寧的情緒都很穩定,無論警方問了什麼問題都一字一句的闡明。
警察走,肖瑾言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眼神一動不動的盯著安寧,就好像看著什麼珍寶。
在聽到安寧場景再現重述時,他真的巴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就弄死那個瘋女人。
兩人的氣氛陷入了一個僵局,肖瑾言不說話,安寧更不會主動開口。
但這種安靜的氛圍倒是給了安寧幾分安全感,很快她又沉沉的睡過去了。
夢裏,她恍惚間好像又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
他一個人不知道在玩些什麼,一會兒打著滾一會兒吐著泡泡,看著起來小小的可愛極了。
安寧忍不住想湊上前親一親抱一抱他,而這個時候突然升起了濃霧,她隻聽一聲尖銳的哭喊聲。
“媽媽——”
安寧的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來,她四下跑著找著一邊喊著寶寶,可是除了那一聲聲若近若遠的哭喊聲,卻怎麼都尋不到人。
然後哭喊聲越來越弱了,就好像被人生生掐住了氣息。
恍然間,安寧隻覺得這看不清的濃霧全成了紅色的鮮血,她的身上也都是鮮血……
“寧寧——”
“寧寧,沒事了沒事了,不疼不疼。”
安寧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男人摟在懷裏哄慰著,手一抹,臉上全是淚珠。
周身徹骨的寒意在男人有節奏的心跳聲中一點點回暖,可是眼淚卻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掉。
好難過。
就好像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