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醫所以要與李清風套近乎,主要是他對李清風不懼報官的舉動早有判斷,因而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可以說,他倆為了這秘製藥引子的暗鬥,早已交鋒無數次,而且彼此間似乎已有了某種“默契”,即:隻要他黃罘瞞的要求隻是動動口,而不恃權強橫、逼人太甚;那麼他李清風也不會說破秘藥由來的真相,還將一如既往地履行諾言。否則,倆人定會鬥個魚死網破。也正是因有此顧慮,他倆的暗鬥一直持續著;而黃罘瞞這一次出手,則專門備下了所謂的兩套方案。
黃太醫見這第一個方案已難行通,便討好地嘮叨了幾句念舊情的話,然後,他回到踏凳上坐了,悲戚地說道:“我那寶貝孫女已許給了貝勒爺。下月,確切的說,也就是在下月的四號,她人就要送入貝勒府。可是可是,現在人都沒了!您您…您說咋辦?嗯!咋辦哇?”
李清風當然明白黃太醫所說的這“咋辦”的意思,其目的就是想以此交換那秘製的藥引子。這在以前他可以斷然拒絕,可眼下他若不答應,黃罘瞞就有理由把孫兒送官。一旦那樣,麵對日益腐敗、衰微的朝廷,尤其是已成為王爺府上炙手可熱的人物黃太醫,孫兒必然慘死在官府手裏,確切地說,是死在黃罘瞞的暴虐摧殘之下。
李清風長歎了口氣,似有答應他的意思,可仍就爭取的說:“小姐離世,故然叫人痛惜!不過,您可否多給孩子一個機會?”黃太醫體察到了李清風似有鬆口的味兒,即敏感地問道,“機會!我能給他啥機會呀?”
黃太醫期待的看著,然而,李清風竟是指著孫子說:“就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黃太醫頗為失望,並很是不滿的說道,“清風兄!您的意思是…我們冤枉他嘍?”
“冤不冤枉的,不能隻聽一麵之詞。”李清風語氣和緩的應道,“剛才您不是還念叨我李清風的好嘛?哪就請您給孩子一個說話的機會。”又指著圍觀的人群說,“我想,大家也想聽聽孩子是咋說的?”李清風話音一落,人們便騷動起來。就聽有人在喊,“對!是得讓孩子說說。”
“沒錯,不能隻聽你們黃家一之詞!”
“就是,讓孩子說話!”很快,人們竟一起高喊,“讓孩子說話!讓孩子說話…讓孩子說話!”
“……”
黃承罩被大家呼喊激惱得性起,即瞪大的眼珠衝大家罵道:“他娘的!關你們個屁事。滾,都給老子滾。來人,把鬧事的都給老子轟走。”說著招家丁過去攆人。
“退下!都退下。”黃太醫忽然站起,喝住家丁,然後轉身向著圍觀的人群說道,“諸位,諸位!在京城我黃承罩好歹也是位知名太醫。所以,我若不讓個孩子說話,一來必認為我以勢壓人,二來黃家也因此背上個蠻不講理的罵名。”他慢慢的捋著胡須,踱著方步說,“方才李老郎中也說了,我黃家也是個名醫世家,而在下又是孔孟門生,當然是不屑做那種假仁假義之事嘍。”
他來到李時淵身旁,頗顯和氣的說道:“你講吧,慢慢的講,一五一十地講;讓大夥聽聽,你到底是真冤哪,還是假冤?”黃太醫所以有如此氣量,主要是因為他心中清楚,這事兒壓根就說不清。他李時淵就自己一個人,又沒有其他證人;而那些算得證人的可都是跟來的黃家人哪。所以,黃罘瞞不僅不忌憚李時淵說出真相,反倒覺得讓他說了也算是還了李清風的一個大人情。
黃太醫的舉動還真讓李清風很是感意外,他原想,黃家人一定害怕時淵說出真相,故而一定不會讓他開口。隻要你黃家仗勢壓製輿情,我就趁勢邀請大家一齊到官府聲援。重要的是,你黃太醫必然顧及我因漏嘴把那“諾言”的事兒給說了出去。
可是,現在黃太醫既已答應了,那就得讓孫子盡量把事實的真相說清楚,並設法鼓勵孫子大膽說出來。於是他指著李時淵說:“您瞧,他的腿怕是已被打折了。可否先鬆了綁再說?”怎知,李時淵竟倔強地喊道,“不用!”說著便一瘸一瘸地跳到了牌門下那對石麒麟旁。他將身體靠在麒麟的肩上,高喊了一聲,“小姐不是我害死的!”
他看著爺爺一眾家人,隨即即衝爹爹李和衷說:“爹,我是上次進城才認識小姐的。那天,我因貪睡沒跟著您出去。後來,我獨自在街上轉悠,就見到幾個混混正追逐著倆女孩調戲,我便上前打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