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赫連塵果然不再向赫連軒勸酒,盡說寫客套話,而其餘幾位王爺也是看著顏色與赫連塵搭配著挑撥赫連軒與冷離的關係。
赫連紹向來是口無遮攔,他一邊誇讚著自家的美人一邊還大方道:“五皇兄,你真要選一日來我府中看一看,我家的美人都是性格極其溫柔的,你看中就帶走,也回去挫一搓嫂子的銳氣,日後皇家開枝散葉總不能靠她一個人,你看,你們成親這麼久,她不也沒有身孕麼?待你找了別的女人有了小世子,嫂子必然今後在家矮你一頭,你也不用受她的掣肘了。”
赫連軒偷偷瞄了眼冷離,見她瞪著赫連紹心中覺得好笑,臉上卻是帶了正色道:“離兒年前陪我去幽州平瘟疫之災,年後又隨我去東海探那海怪之案,本就疲憊,哪裏能在這時候有身孕。三皇兄不是還未成婚麼,他與雲相的姻親都未結,我是不著急的。”
“你不著急父皇可急了。”赫連紹想到哪裏說到哪裏,“大皇兄歿之前也未留下子嗣,二皇兄與四皇兄都隻與侍妾有女兒,三皇兄未成親,便就隻有你如今還未有一兒半女了,父皇怕是早就盼著了。”
赫連紹忽然提起了前太子,桌上的氣氛忽而一滯,眾人都停了抬起的筷子愣了愣神。
赫連塵不耐煩開口:“六皇弟,你若是能早早定心納了王妃,以你對女人的熱衷,怕是早就兒女成群了吧。”
聽得赫連塵語氣中的不耐,赫連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犯了忌諱,便也不再多言。
太子的去世是這個朝廷誰都不願意提及的話題。
當年,皇上登基的時候,大皇子赫連行剛滿周歲,皇上登基不久便要賜他太子之位,這在曆史上都極為罕見,朝臣都紛紛上奏道,大皇子過於年幼,此時便立位於禮法不合,但是當時父皇一意孤行隻說這是嫡子,又是皇後所出,早晚是要坐這個位子,力排眾議讓剛會走路的赫連行做了太子。而赫連行也不負所願,幼時便展現出過人的智慧。
在他之後所出的幾位皇子,雖然都不是愚笨之人,但是赫連行就像是太陽一般耀眼的出奇,皇上多次褒獎他,並且他剛過十五便予了他極重的政務,一心想讓他快速有所成就,日後可以擔當大任。
可惜天妒英才,太子的宮中忽然起火,赫連行沒能逃脫,竟然生生燒死在火海之中,皇後一病不起,不久便也去世了。
皇上悲痛欲絕,賜死了宮中所有當值的太監宮女,並且再不提立後和立太子的事情。也有幾個文官不怕死的力諫讓皇上立後擁儲君,都被皇上用其他理由免了官,自後朝野上下對於太子和皇後的所屬便噤聲了,誰也不敢用自己的前途去賭皇上的悲痛。
太子去世的時候,赫連墨十三歲,赫連塵十二歲歲,而赫連軒剛十歲。
原本宮中除了自己的母親茹妃便是皇後對他最好,茹妃與皇後相交甚密,當時也頗得皇上的寵愛,隻是君王的恩情靠不住,隻待有人稍稍陷害便丟了性命。
赫連軒記得母親茹妃被絞殺的那一日,天陰冷的可怕,他被皇後身邊的張嬤嬤偷偷帶著去牢中見了茹妃一麵便走了,雖然隻是一小會,他卻牢牢記著了母親的話。
臉色慘白的母親不複平日的美貌,隻是那漆黑的眸子帶著的悲憫讓年幼的他覺得心悸。
“軒兒,宮中凶險,你日後定要步步小心,除了皇後與太子,你誰都不要相信。爭不得的便不要去爭,切記切記。”
張嬤嬤因著獄卒的催促迅速帶走了他,他隻記得陰暗牢籠中,母親的臉上滑過的眼淚,晶瑩剔透。
而母親被絞殺後不久太子便出事了,緊接著皇後也去世了,忽然之間的他成了離群的孤雁,再無人管無人顧了。
這麼多年來,他牢記母親的話,不相信宮中任何人,隻是母親的後半句話他卻不苟同,這世間,與人相爭是死,不與人相爭亦是死,那他不若做一個強者,讓別人死在自己之前了。
臥薪嚐膽的這些年他小心翼翼,他因為自己的不顯眼而偷偷出宮雇傭武功高手教習自己武藝,又因為自己的平庸無能而不引人注意,暗地裏養成了自己的暗衛。
赫連塵因著柳貴妃娘家的幹係,養成自己的暗衛毫不費力,而赫連軒卻是曆盡艱辛。他忍受著周遭的侮辱,像潮濕角落生出的草木一般倔強生長,終於也羽翼漸漸豐滿,隻是,還沒有人發覺這一切。
他們不知道,最不為注意的五皇子,戴著平庸的人皮麵具,看穿著他們的詭計多端,隻待合適時機將他們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