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這一聲的朱七猛地一回頭:“亂世英雄起蒼穹,黃沙寂寥白骨橫,蒼莽荒野虎狼走,豪傑引弓唱大風!”
衛澄海一愣:“小七你說什麼?”
朱七的臉漲得通紅,將剛才的這幾句詩又喊了一遍:“是張鐵嘴教我的,他說咱爺們兒都是英雄!”
衛澄海一行人是從小彎碼頭上岸的,走上大窯溝去城裏的那條大路的時候,天已經晌了,烈日當空。
將帶來的家夥裝在魚簍裏,上麵蓋了幾條魚,他們沒有沿著大路繼續走,過了前海棧橋,直接拐進了一個胡同。
穿過幾條胡同,抬頭望去,聖愛彌爾教堂的巨大尖頂已經赫然在目。
衛澄海的心泛起一股感傷,感覺自己像是有一百年沒有回來過了,往日的一些情景悠悠飄過眼前。
從聖愛彌爾教堂的後麵轉到巴光龍以前的洗染店那條胡同口,熟門熟路地找了一家小旅館,一行人住了進去。
躺在各自的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天已經擦黑了。
衛澄海在旅館門口蹲了一陣,看看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跳起來,一步跨進了門:“和尚,小七,跟我走。”
三個人在德山路上了環城電車,走了不幾站就到了東鎮。朱七想,老衛好急的性子,這是要去煙膏庫呢。
下了車,衛澄海辨別了一下方向,拉著朱七和鄭沂進了一條亮著燈光的胡同。
走在亮堂堂的胡同裏,衛澄海指著一幢黑著燈的房子說:“華中前幾年就住在這裏,我來過好幾次。”
鄭沂說:“後來他不住這裏了,他有錢了,換了個帶院落的房子。”
朱七仿佛看見自己正跟華中坐在院子裏下象棋,心忽悠一下亂了。
剛走出胡同,衛澄海忽然站住了,猛一回頭:“不行,時候不到,咱們暫時還不能跟煙膏庫裏的那個人接觸。回去收拾東西,這就去莒縣。”鄭沂摸了一把頭皮:“大哥,這幾天我是真讓你給弄糊塗了,怎麼總是變來變去的?”衛澄海邊倒退回胡同邊回了一下頭:“我說過的話不想重複。我有個感覺,咱們趕的這趟‘富貴’裏要出什麼事情。趕緊回去再說!”
旅館裏靜悄悄的。衛澄海示意朱七和鄭沂躲到門洞裏,自己靠到了房間的窗戶下麵。房間裏沒有一絲聲響,看樣子大馬褂和張雙已經睡下了。衛澄海站起身子,透過窗縫,張眼望去,裏麵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隱約地,衛澄海感覺出了什麼事情,提口氣潛回了門洞。剛要跟鑽出來的朱七說句什麼,門口處呼啦啦撞出了幾條人影:“衛澄海,把手舉起來!”
衛澄海的腦子嗡的一聲,終於還是出事兒了!抽出槍,就地一滾,身子橫著撞到門洞的另一頭,剛喊了一聲“快走”,腦袋就被幾根黑洞洞的槍管頂住了。衛澄海知道此刻反抗是徒勞的,倒提著槍,慢慢舉起了雙手:“哥兒幾個是哪一部分的?”
“老子是偵緝隊的!”門口站的那個人悠然晃了過來,晃到衛澄海的麵前,反著眼珠子看他,“你就是衛澄海吧?”
“衛澄海?”衛澄海被他手裏拿著的一隻手電晃得睜不開眼睛,胡亂一笑,“不認識,我是個做小買賣的。”
“不認識?”那個人將手電光挪到了衛澄海的胸脯上,一字一頓地說,“我可全認識你們。”
“甭跟他們廢話,直接送去憲兵隊!”這個聲音好生熟悉,衛澄海借著手電光一看,登時懵了,盧天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