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高文化慢慢起身,再次雙手合十。然後慢慢睜開雙眼,回顧一旁的周公和孔子,並問道,兩位老兄是否也上一柱香?

周公和孔子相互看了看,孔子說道,我們陪著你,我們兩個就免了吧。

高文化說道,也好,不妨咱們坐下來說說話吧。

周公和孔子又相互對望了一眼,感覺這小高完全不似昨天的樣子,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沒有了輕狂和散慢,多了些矜持和穩重。心想這是有話要說呀。周公說道,好吧,就依你小高吧。

三個人就在大店一側的蒲團上盤腿坐了下來。高文化首先說道,人神相通從表象上看靠的就是這一柱香,當香煙嫋嫋之時,就是人思緒萬千,與神交流的時候,所謂的神也就在這個時候和人的意念相通了。也等於接通了電話,可以相互交流了。神是什麼?神就是自己本人心中敬仰的那個形象,說白了,就是自己,所以,求神拜佛實際求的還是自己。

高文化一邊說,一邊看著周公和孔子,見兩人神情有些異樣,特別是孔子,很驚詫的樣子。高文化忽然就明白了,可能是兩位老兄覺得自己在這樣的地方說這樣的話是對神靈的大不敬吧,似有示意自己別再說下去的意思。高文化笑了,說道,兩位老兄不必緊張,我說這話不存在對神靈不敬的意思。常懷敬畏之心,常念感恩之意,神靈知道也會加持的。

孔子明顯感覺到這小高說話和前兩天判若兩人,難道出去遛了個彎兒就不一樣了?孔子不解地看了看周公,周公好像對高文化的變化並不感到奇怪,反而很欣賞地鼓勵高文化繼續說下去。要知道孔子所在的年代可是人類對神靈最崇敬、最虔誠的年代,因為對很多自然現象不了解,所以隻好求助於神靈的護佑。中國在佛教傳來之前,還沒有寺廟、道場之類的地方可供老百姓求神拜佛,特別是在洪荒歲月的時候,隻能望天遙拜,求神靈護佑。神靈在哪兒?誰也不知道,要知道了就不神了、也不靈了。佛教從印度傳來之後,把人們心目中的神靈形象化才有了固定的場所。而愚昧的人卻真的就把泥塑木雕的神像當神靈了,那怎麼會不導致迷信呢?所以高文化明白這個道理,心中自然坦然。但是孔子並不是太清楚,高文化在神靈麵前卻說出這樣的話,怎不令他吃驚?那為什麼孔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公卻能欣然接受呢?這就是周公的偉大了。周公何許人也?易變規律不是光說說就能掌握了的,是要從內心裏接受:什麼才是真正的易變,什麼需要易變。所以周公看著高文化,鼓勵他道,你說得很新鮮,是這麼個理兒。

高文化並不為周公和孔子不同的態度所影響,仍然我行我素地繼續說道,就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一樣,愛抽煙的人動腦筋想問題時就不自覺要手裏夾一根煙,煙就是媒介。信神靈的人有心事時就想在神靈麵前點上一柱香,好像這樣才能跟神靈更好地交流。

周公不失時機地說,那剛才你和神靈都交流了什麼呢?

高文化說,剛才我在問神靈,一個人要不要執念。

孔子接話道,那神靈又怎麼說呢?

高文化說,神靈沒說。說罷,高文化忍不住自己先笑了。這次輪到周公和孔子一臉茫然了。高文化笑過之後,又說道,神靈雖然沒說,但神靈提示我,執念不可有,信念不可無。信念可以是一輩子的心靈寄托,也許最終是一張白紙,但執念就是殺人的惡魔了。信念好比是樹葉,明知道秋後要變黃、要落地,但還是要興高采列地去天天麵對初升的朝陽和西落的晚霞,朝陽和晚霞就是他生命中的風景,除此之外還有鳥鳴和山泉,還有狂風和暴雨,正因此才使得樹葉的生活充滿了樂趣,當然也有挑戰。你不覺得樹葉的一生是充實的嗎?你不覺得樹葉的一生是美好的嗎?當第一縷秋風刮起的時候,經曆過所有的樹葉,會飽滿地點點頭,滿足地低下頭,輕輕閉上眼睛,享受金色的秋天,唱出“好個秋”的韻律,然後慢慢老去。這就是信念的力量。如果樹葉不滿足於晚霞,痛恨於狂風和暴雨,或許它會在秋風還沒刮起的時候就過早地凋零了,碧綠地落於泥土之中,這就是執念了。老子的“大道自然”,有幾人能解其中味呀!高文化不無感慨。

高文化為什麼會在這樣的地方說出這樣的話呢?與周公和孔子又有何相幹呢?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