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急忙答道,弟子是嶺南人,新州百姓,今故遠來禮拜弘忍大師,不求餘物,唯求作佛。意思是說,我是廣州嶺南新州的百姓,今天遠道而來頂禮弘忍大師,不求其他的,隻想成佛。
弘忍大師略帶一絲輕蔑的口吻說道,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為堪作物?你是廣州嶺南人,那地方淨出野獸,根本就沒有開化,你能成佛嗎?這顯然是試探,更是激將。
慧能顯然聽懂了,慷然答道,人有南北,佛性卻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意思是說人分南北,但佛性不分。你說我是野獸,那我就是野獸吧,但我雖然是野獸身,與你們和尚身不同,但佛性又有什麼差別呢?
慧能來了個反守為攻。擱一般僧人,臉上早就掛不住了。但弘忍大師一聽此話,知道此人早已了悟佛性,心下很是欣喜。含笑點頭說道,貧僧就是弘忍。
慧能聞聽此言,十分歡喜,急忙倒身下拜,口中念稱,師父,請受弟子一拜。
沒想到弘忍大師扭頭走了,並不接受慧能的參拜。走出幾步後,頭也不回地扔過來一句話,礁房裏踏礁去吧。去夥房裏幹粗活、錘米去吧。
還萌在鼓裏的慧能趕緊稱謝道,謝師父。這還用說嗎?雖沒有接受參拜,但也沒攆自己走,還派了活計,這就等於把自己留下了呀。盡管是去柴房裏做雜活,但慧能很滿足,隻要能跟著弘忍大師,他並不在乎自己具體做什麼。這就是能成大器人物的胸襟,隻要方向對了,並不斤斤計較。
慧能在夥房幹雜活一晃七八個月就過去了。這天,弘忍大師想看看徒弟們的根器怎樣,悟性有沒有長進,他要徒弟們每人都做一首偈。和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先出頭露麵,最後都看向大師兄神秀。大師兄當然當仁不讓,大師兄嗎!老師這點小測驗還能難得住他?所以略加思索提筆一揮而就,就交卷了。徒弟們看大師兄都交了,也都趕緊湊了個數,算是把作業完成了。然後一個個掛出來展覽。反正寫什麼的都有,這裏就不一一羅列了,比較典型的還數大師兄神秀的一首偈,比較有味道。大家都出來看,慧能也在看,聽師兄們一個個念。聽到念神秀的偈時,是這樣的: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慧能聽後很覺不妥,自己不會寫字,於是叫人也寫了一首掛了上去。上麵寫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眾師兄紛紛叫好。
大師兄神秀看了,心裏很不是滋味。一個夥房裏做雜活的俗人逞什麼能?這不是給我叫板嗎?神秀在寺裏大師兄的地位早已名至實歸,而慧能一個還沒有剃度,尚且在做雜活,也就是說根本不入流,還沒有在編的外人卻想挑戰大師兄,這不是找死嗎?但是慧能的根器確實在眾師兄弟裏獨樹一幟,這可如何是好?弘忍大師知道後,預感到一場法難是避免不了了。但他在眾人麵前假裝不為所動,並且說道,此首偈語也不怎麼的。但是心裏頭卻暗暗打定了主意。
一天弘忍法師悄悄來到後廚房,看到慧能腰上綁著個石頭在踏礁錘米,就漫不經心地問道,何以如此呢?
慧能答道,身小體輕,重量不夠,不綁石頭,會耽誤錘米的工作。
弘忍法師點點頭,心想,為了工作能夠勞苦身軀,若為佛法,定然也能舍卻皮囊了。
弘忍法師再問道,這些米錘好了嗎?
慧能答道,好了,不過還有些砂子、穀皮需要過一下篩子。
法師搶過話頭道,說得好,米要經過篩子篩過才能是精米,那人呢?
慧能合掌答道,人已經在等著師父印證了。
法師點點頭,看著慧能,用拐仗在一旁的石頭上“篤、篤、篤”敲了三下,然後轉身走了。那意思就是午夜三更前來找他。慧能心領神會。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