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鬥小巧別致,通體黝黑發亮,底小而頂大,方方正正的,底部係著一根火紅的絲絛,握在了鈴鈴手中。
空山婆婆一見那方鬥,臉色霍地一變,不覺失聲道:“這……這是‘逆……逆天鬥’?”
“什麼逆天鬥?”鈴鈴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又把目光收回,低頭繼續擺弄著。
空山婆婆走近幾步,側著身子細細打量,見那方鬥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約有兩三寸左右,樣貌古樸笨拙,實則大巧不工,正是失蹤數百年的逆天鬥!
空山婆婆一見之下,立刻震驚不已,這枚逆天撼地的神器,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鈴鈴手中?
鈴鈴顯然並不知道它的來曆,隻顧若無其事地把玩著。
那方鬥內似是盛有什麼,她一邊伸出小指在裏麵撥弄,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剛跟你們說過要聽話,不許傷人的。可你們就是不聽,我現在生氣了,要打你們屁股!”
空山婆婆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似是很激動,連聲音也發顫了:“鈴鈴,你……你竟能……開啟這逆天鬥?”
鈴鈴抬起頭,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隨口問道:“你說的什麼‘逆天鬥’,可是這個小鐵塊麼?”
“小鐵塊?”空山婆婆詫異地看著她,苦笑著搖了搖頭,“你……你不知道它是什麼,竟能開啟它的神力?嗬嗬嗬,這無上神鬥法力通天,不想在你的眼中,竟成了一個小小鐵塊!”
鈴鈴舉起方鬥,又左右端詳了一遍,也不見有什麼奇異之處,便搖了搖頭,滿不在乎地道:“什麼神鬥?我不知道。要不是它好玩,我才不要呢!”
空山婆婆神色一動,連忙在她身側蹲下來,但見那小巧的逆天鬥內,竟有幾隻五顏六色的小蟲子,好似踽踽蠕動的毛毛蟲,正在來回不停地爬行。
那方鬥底部並不光滑,甚至可說很粗糙,但奇怪的是,任憑這幾隻蟲子如何爬行,卻始終在底部回環,竟連鬥壁都不曾攀上,更別說越鬥而出了。
空山婆婆盯著方鬥細看,又見在鈴鈴手指撥弄下,那幾隻蟲子似是想要反抗,但苦於疲軟無力,立刻被弄得“人仰馬翻”。她再仔細一看,簡直要跳了起來,那些五顏六色的小蟲子,豈不正是之前叱吒天空的龍神?
一隻龍神已體大如山,足以遮天蓋地,更別說有九隻。之前一場惡戰,它們那樣的不可一世,可一股腦地被收在神鬥內,哪裏還有半分霸氣?竟不過幾隻毛蟲而已!
空山婆婆這一驚非同小可,氣得渾身劇烈顫抖,厲聲喝道:“鈴鈴!你……你把龍神收在鬥裏幹什麼?快把它們放出來!”
“我不!”鈴鈴不樂意地仰起臉,認真地道,“龍兒不聽話,我要把它們裝在裏麵,不給它們東西吃,好好地罰一罰。”
空山婆婆又氣又笑,知她一向心思單純,並無什麼惡意,聲音便低了下來:“它們是婆婆養的,你要罰它們,豈不是連婆婆也要罰了?”
鈴鈴聽她這樣說,轉過頭來使勁點了點,毫不避諱地道:“你傷害小哥哥他們,鈴鈴不高興!”
空山婆婆臉色一變,笑容立刻消失了,恨聲道:“哼!他們那樣頂撞我,難道不該死嗎?”
鈴鈴嘟著嘴道:“反正我不管!婆婆真要殺死他們,鈴鈴就是不高興,一輩子不高興,一輩子不原諒你!”轉過身去,氣呼呼地喘著粗氣。
空山婆婆怔了怔,沉默良久才歎道:“鈴鈴,你當真會為了他們這些外人,記恨婆婆一輩子,不再理會婆婆?”
鈴鈴到底是小女孩心態,哪裏會真的記恨,又央求道:“小哥哥不是外人,他是鈴鈴來這裏後,第一個記在心裏的人。如果婆婆真要殺他們……那你就……就動手好了。”說到最後一句,心裏一難受,眼淚已在不停地打轉。
她來到冷痕跟前,見他與林雪湄周身冰霜,已不能言語動撣,心中更是不忍,淚水終於滑落下來,幽幽道:“小哥哥,林姐姐,鈴鈴沒用,救不了你們。我……我心裏很難過……”
她一麵嗚咽,一麵任由淚水流下,也不去抹一下眼淚,小手將方鬥上下翻轉,數道清氣散開,已放脫了九條龍出來。
那九龍脫困,低低地盤旋一陣,乖乖的再不敢放肆,齊聲呼嘯著向空山婆婆飛去,頃刻已化入了杖身。
空山婆婆聽她言語悲淒,心中也自不忍,見她不再哀求自己,而忽然放出龍神,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心中突地一跳,連忙叫道:“鈴鈴,你要去哪兒?”
鈴鈴置若惘聞,果真並不理睬,隻顧一個人怔怔地向前走著,不停地抽泣,不停地抹淚。
空山婆婆眼看她越走越遠,轉眼已過了那株青鬆,倒也並不急著追趕,竟抬頭望天,一時麵有迷惘之色,長長歎了一聲:“逆子,既種惡因,必有惡果!是你,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