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是他女兒的名字,也就是何紅梅那個懶到家的女兒,齊陽同父異母的妹妹。
小時候,何紅梅要給她洗澡,就讓齊陽去兌熱水。正在倒水的時候,她亂動,濺了幾滴水在身上,就扯著嗓子大哭。何紅梅直接拎起熱水壺,兜頭從齊陽的頭頂,澆了下去……
我對她的印象,僅止於何紅梅對她的溺愛。
“你是說,齊悅被何紅梅送進金銀街,做小姐了?”我瞪圓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齊剛握著筷子的手,在不停地顫抖。鐵漢柔情,即便是死命憋著,眼淚還是大顆大顆地往碗裏落。
“可是,到底為什麼呀?!”何紅梅可是她親媽啊!而且,還那麼疼她!
我抽了兩張紙巾,遞給齊剛。他不停地搖頭,傷心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他的額頭上,有一條細長的血痂。我驀然想起,昨天夜裏,在金銀街KTV外見到的那一幕。
難道……
“齊叔叔,您昨夜去了金銀街?”我試探著問。
齊剛點點頭:“去了,被他們給打出來了,他們連看都不讓我看齊悅一眼。她還不到15歲,怎麼能……”
“可是,到底是為了什麼呀?何阿姨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打死我,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母親,會親手把自己的閨女,推進那種火坑裏。
齊剛一共也沒吃兩口飯,就放下了筷子,目光複雜地看著我。
“伍悔,這件事兒,說起來,跟你也有關係。”
“我?!”我更懵了。
“是。”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上次回去,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海城混出名堂來了。”
他所說的上次,是指我過年回去的那一次。
洛雲川用了一整個車隊,去接我。後來,他還拆遷了整個小區的人,隻留伍家一家,孤島一般在工地中央,飽受摧殘。
齊剛說的沒錯,這確實算得上大動靜了。
“後來,有人說……”他垂下了頭,說話的聲音很清冷,他說,“有人說,你在海城,是做小姐的。”
我有一種,突然掉進冰窟窿裏的感覺。
身體連同大腦一起僵住,身體冷得顫抖,緩了好大一會兒,才苦笑一聲:“然後呢?”
說這話時,我的心,痛得發狂!
齊剛一直沒有抬頭看我,低著頭,繼續說:“何紅梅像是著了魔一樣,打聽你的一切,知道你現在的男朋友是很有錢的人。她羨慕你,就……”
下麵的話,他說不出口,我卻也聽明白了。
我終於發現了一個,比我更可憐的女孩兒。
我是被後爸送進了紅夜,而,送她進夜場的,居然是她的親媽!
齊剛默默地,從褲兜裏掏出一團衛生紙,一層層打開,裏麵是一卷兒百元大鈔,看上去,有一千多塊錢的樣子。
他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我真後悔娶何紅梅,後悔呀!她完全掉進錢眼兒裏了。我辛辛苦苦地在工地賺錢,可是,現在,我的兩個孩子都……伍悔,這是我身上唯一的一點錢。我知道,從那種地方撈人,少不了要花錢,你先拿去用,不夠的話,我再回去想辦法!”
我冷眼瞧著那些沾染著汗和土的錢,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沉默了一會兒,我抬頭看向他,問道:“齊叔叔,您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