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三人方才到達亡郡國的王殿附近。宮殿雄偉壯觀,高於附近房樓數倍。
外側的牆壁上閃爍著一條條幽藍色的雷光,如長蛇一般蜿蜒遊走其上,在樓頂彙聚,又四散蜿蜒緩行而下。如此往返不止,日夜不休。
三人剛到宮殿外,恰逢烏雲密布,轉瞬陰雨綿綿。從雨幕中觀那王殿,好似有雷光包裹其外,幽藍詭異。
王殿外的街道本就繁華,人潮如海。隻是這秋雨一下,無論行人還是飛鳥大多都得歸巢。隻有雨中少數撐起的油紙傘,五彩斑斕。
晴引向周輔要了一些碎銀,在街邊買了兩把花傘,一把給周輔,另一把撐開來和揚零共持。
周輔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這小妮子道:“我缺買傘的銀子麼?”
晴引回了一嬉笑鬼臉。
路邊一小飯莊傳出嫋嫋炊煙,融入清新的雨幕中,實在誘人心扉。那‘十年老店’的牌號實在顯眼。
下一秒,三人坐在店內。店裏夥計笑嗬嗬的拿著泛黃的菜單迎來。什麼西坡肉,北湖醋魚,清燉白雞……都難逃三人魔掌。
正吃的樂嗬,晴引望著雨幕中道:“那人好生奇怪。”
順眼望去,一名藍袍黑發少年正緩步從門前經過。下著大雨,他卻沐雨行走,盡管身上衣物盡濕也毫不在意。
不經意間,那藍袍少年望這邊一撇,揚零與其目光碰撞。驚為天人,臉闊棱角分明,發如染墨,目光如星,英眉似劍。身上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金屬顫動聲。
“還有這般好看的男子?”揚零有些不敢相信。
在一旁打掃的店裏夥計聞言到:“客官可是外地人?那是有所不知。每到雨天,就能看到這個怪異的少年,一襲藍袍不撐傘也不與他人言語,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出現,也不知在哪裏消失。隻是浪費了那張好臉蛋,這一路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大家閨秀。哎!”
三人若有所思點點頭,而後對著桌上美食風卷殘雲。在往窗外一看,已不見那幽藍身影。
高高宮殿頂端,雷麟坐在沿邊,身旁站著一名撐傘少年。少年名喚張力,是雷麟自小的夥伴,一起玩鬧一起訓練,也是他的親衛。
雷麟在雨中俯視著那座小飯莊道:“你說,那個人是不是很可憐?國破家亡,隻是我剛剛見他還是挺開心的,這是為什麼?”
撐傘少年道:“殿下,你覺得他可憐不代表他也這麼覺得。王曾經對我兩人說過,若是能明白自己必須要做的事,那麼就不會難過和迷惘。”
說完少年欲將紙傘傾向雷麟,雷麟輕輕推開道:“是嗎?父王他每日愁眉苦臉,難道不是難過嗎?”
少年便收起紙傘,同沐於雨中道:“依微臣看來,王他心裏並不悲傷,因為這國力蒸蒸日上的亡郡是他嘔心瀝血的成果。若現在還有讓王愁眉苦臉的事情,隻能是殿下你了。”
雷麟輕輕道:“是這樣嗎?張力你又明白自己必須要做的事嗎?”
“明白,微臣必須要做的就是保殿下安然無恙。若殿下安然無恙,那在下也不會感到無措。”少年說完在殿下頭頂撐開一無形屏障,將這陰風冷雨隔離在外。
雷麟輕輕抬手化解掉,無奈笑笑:“我已經習慣了。這雨很溫柔,我很喜歡。你說,雨看見那些一輩子躲著它的人會不會難過?”
說完雷麟踏出一步,悄無聲息的臨在地麵上,緩緩行走,在陰冷雨中。
他富有到坐擁一國,心卻貧窮到一無所有。隻留下孤單的背影,在綿綿不盡的雨幕之中。
透過雨幕,望著遠處青翠綠山之中,那裏有一座孤墳,埋葬了一位風華絕代的少年和一具白骨。
張力佇立在雨中,隻覺這雨陰冷毫無有一絲溫柔可言。輕輕道:“其實最可憐的,還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