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老說的話都在理。”
老艄公高興得咧嘴笑了笑,“公子爺,您是有學問的人,見識自然不一般,我想請您幫忙斷個事,行不行?”
“您請說吧。”
“有一次,一個船客跟我閑聊,他問我,讓人學好,啥法子最好?我說,信菩薩拜佛念經。他又問,讓人學壞,啥法子最好?我說,叫他跟著地痞流氓在一起。他說,你那是老法子,如今的好法子,是讓他當官。我愣了一下,說當官能讓人學壞,你是不是在發燒說胡話?他說,我一沒發燒二沒有說胡話。你若不信,想辦法找知根知底的人打聽打聽,如今當官的,幾乎沒有不貪的,特別是那些有實權的官,個個都是一天沒人請吃,嘴癢;兩天不撈銀子,手癢;三天不日婊子,屌癢。有的久泡在官場中的人,一門心思想著升官發財,隻要能升官發財,祖宗爹娘可以不管,鄉親同窗可以不認,天理良心可以不要。依著我看,這種人比地痞流氓還壞。”老艄公頓了一下,看著曹霑說:“您說,他說的話對不對?”
曹霑皺了皺眉頭,裝著為難的神情說:“也許他是信口開河,也許他說的是實情。我沒有當過官,不知道其中的深淺。”
“那是,那是,隔行如隔山嘛!您沒在官場中呆過,自然說不清裏麵的道道兒。” 老艄公站了起來,微笑著說:“好啦,我得到外頭看看了,等有了閑空再跟您聊。”
曹霑看著老舵手走出蓬門,站起身子,叉著腿伸了一個懶腰。
何家鎮。傍晚。
曹霑跟著老艄公邊走邊看。
街道兩邊,店鋪一個挨著一個,一家大店鋪門邊的旌幌隨風擺動。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等,有來有往。
一個老頭舉著插有冰糖葫蘆的竹竿,在人群中一邊走一邊大聲吆喝:“――哎!冰糖葫蘆――有甜有酸!”
“林公子”,老艄公扭頭對曹霑說:“過了這條街往南轉,有個夜市,很是熱鬧。”
曹霑“哦”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接著說:“有沒有啥好看的?”
“若是運氣好的話,或許能遇上玩把戲的。”
說話間,二人走完這條街道,往南一轉,隻見街道兩邊的攤子一字兒排著:左邊大多是賣吃物的燒餅攤、水煎包攤、糊辣湯攤等攤子,右邊大多是江湖賣藥的、賣古董的、賣舊書舊畫舊碑帖等攤子,雜亂喧鬧此起彼伏,叫賣的吆喝一聲接一聲:
“哎――燒餅!老字號‘蘇家燒餅’!不香不酥不要錢!”
“祖傳秘方配製的‘一貼靈膏藥’!跌打損傷腰酸腿疼膿瘡火癤子,一貼就好!”
“糊辣湯!正宗的清真糊辣湯,好吃不貴!”
“京城鴨子張的內畫煙壺!識貨的您來買羅!有一個假的,您砸我的攤子!”
曹霑扭臉一看,停住步子,隻見一個賣刀人拿著一把帶鞘的刀說:“您看看這做功這成色,絕對是順治年間的寶刀,到我手裏已經傳了四代了。”賣刀人把刀從刀鞘抽出來,用刀鞘指著刀刃說:“您看這寒光這利勁兒,吹毛得過,殺狗見血封喉!當年,我老太爺置這把刀,就花了五兩銀子。如今,我賭博敗了家,又急著還賭債,不得不賤賣!”
買刀人:“三兩銀子,賣不賣?”
“我要四兩銀子,夠便宜啦!”賣刀人陪著笑臉說:“您若是真想要,給三兩五,銀子歸我刀歸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