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站著圍觀的人。一個老嫗小聲歎道：“苦命的孩子啊！”一位老頭氣憤地說：“人的命，天注定！你的兒子死了，怎麼能說是她克死的呢？她好歹也是條性命，你就別作賤她了。”
惡女人瞪了老頭一眼，雙手掐著腰說：“吆嗬！她是我朱家花了五兩銀子從人市上買來的，不是三媒六證八抬轎抬來的！要死要活要打發，是我朱家的事！你們哪個心疼她，拿五兩銀子把她買走，我隻當白養活她兩年。誰要？一手交銀一手交人！”
這時，馬氏叫了句“杏兒”，掏著銀子說：“這女孩子怪可憐的！你把這五兩銀子拿去給她，把那女孩子買下來。”
杏兒一麵答著“是”一麵接過銀子，而後撥開圍觀的人群，走到那惡女人麵前。“這女孩，我家主子買了！給你，五兩銀子！”
圍觀的人齊聲叫“好”。
路上，馬氏問道：“你叫啥名字？”
“我，我叫大丫頭。”
“我給你重起個名字，以後你就叫‘巧兒’，好嗎？”
“好，謝謝大奶奶！”巧兒流著淚說。
――馬氏住房裏屋。馬氏倚靠在床上，巧兒端著藥碗，用絲帕輕輕地擦拭馬氏的嘴唇、嘴角。
馬氏親切地叫了聲“巧兒”，愛憐地看著巧兒說：“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有點強，有時候不聽我的話。”
巧兒的身子抖了一下，囁嚅著說：“大奶奶，我……我可是從來不……不敢不聽您的話呀！”
“這我知道。”馬氏歎了口氣，“我是說，前幾年，我就勸你早點行個過得去的人家，你就是不聽，如今你已年過二十，將來如何是好啊！”
巧兒的眼中噙著淚花說：“大奶奶，您對巧兒恩重如山，勝過親娘，巧兒心甘情願服侍您一輩子！”
“你這孩子，盡說些傻話。你的孝心我知道，可是，女大當嫁，男大當婚。再說，我這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過一天算一天，說不定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了。”馬氏抬手擦了擦眼淚，“你為何不仔細想想，我若是不在了，你怎麼辦呢？”
巧兒：“大奶奶為我好我知道。不過，巧兒早已仔細想過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就接著服侍霑二爺；若是霑二爺不要我服侍，我就到庵子裏當尼姑去！”
此時，燈火“啪”地一聲響，打斷了巧兒的回憶。她看著油燈的火苗，喃喃自語：“眼下，霑二爺與筱小姐的日子究竟過得咋樣？是不是真的需要人幫他們一把？”她舔了一下嘴唇，微閉著眼睛想象。
――廚房裏的案板上，放著蔥花與薑絲。案板旁邊的竹罩箕裏，放有洗過的芹菜。
曹霑蹲在地上往灶堂裏添了一把柴草，趕緊站起來走到廚桌前拿起油罐，往鍋裏倒了一些油，接著把油罐放在廚桌上，隨手撮起案板上的蔥花與薑絲，走到灶前倒進鍋裏。
曹霑走到灶堂前時，火滅了。他抓起一把柴放入灶堂，而後歪著頭往灶堂裏吹。一股股濃濃黑煙從灶堂裏冒出，熏得他流出了眼淚。他又抓了一把柴放入灶堂，站起來一看，鍋裏的蔥、薑已經炸糊了。他快步跑到廚桌前端起罩箕，芹菜被倒進鍋中時“哧哧啦啦”地響著，一個水點兒濺到他的臉上。他往手指上吐了點唾沫，抹在被燙的地方。
巧兒的想象，被屋外的貓叫聲打斷了。她長籲了一口氣，仰臉看著屋頂說：“算啦！不再胡思亂想了。明兒早晨起床之後占個卜，看看天意是如何安排，再作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