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黃葉村”： 曹霑住的四合院內正房。午飯後。
李筱坐桌子左邊的椅子上，低頭凝視著自己凸起的肚子。
曹霑一手掂著茶壺一手拿著兩個摞在一起的瓷碗走進屋裏。他把茶壺、瓷碗放在桌子上，一麵倒水一麵笑嗬嗬地說：“好啦，該做的事全做完了，可以喝口茶歇息一會兒了。”
“歇一會兒吧。”李筱愛憐地看著曹霑：“這一段時間，你把廚房的活兒全包了，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曹霑笑著說：“你懷著身孕辛苦，生孩子的時候，還得受罪。眼下，我多幹點兒活，理所應當。”
李筱麵帶感激之情說了句“謝謝你的理解與疼愛”，接著說：“沒想到廚房的活兒，你也一學就會！你是咋學的？”
“烹飪之事，妙乎一心。”曹霑笑了笑，“人的靈性，大同小異。有些人這不會做那不會做，隻不過是沒逼上‘梁山’而已，逼得急了，照樣能學會做。”
“那也倒是。”
曹霑端起瓷碗抿了一口，看著李筱說：“你昨夜做的是啥夢，現在可以說了。”
“那個地方，既像是‘十七間半房’中咱們的住房，又像是這個四合院。我坐在屋裏，懷裏抱著咱們的孩子，我唱著搖籃曲輕輕地拍著他，哄他睡覺。突然，我的麵前出現一個女子，她的長相，一會兒像是箐兒姐，一會兒像是巧兒，一會兒又誰都不像。我問她是誰，她說：我是來找你的，但不告訴你我是誰！我說：你找我有啥事？她直著眼睛看著我懷中的孩子說：我來找我的孩子。我說：你的孩子在哪兒？她說：在你的懷裏抱著。我說：你瞎說！這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她冷笑著說：你才是瞎說！這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她哈哈笑了幾聲，撲過來搶孩子。我一手不停地推著她，一手緊緊地護著孩子。爭奪中，孩子突然掉在地上，頭上流著血，‘哇，哇’哭叫，我彎腰去抱孩子時，沒想到那個人搶先抱起孩子拔腿就跑，我在她後麵拚命追趕。我追啊、追啊，就在追上了她、伸手抓她時，腿被什麼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頓時驚醒了。”李筱好似依舊沉浸於驚恐未定之中，看著曹霑說：“真是莫名其妙，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我可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呀！”
“也許是你老是想著能早日生個兒子所致。”
“你說，這個夢是吉兆還是凶兆？”
“一般而言，夢的預兆大多是相反的。”曹霑瞥了李筱一眼，故意裝作一本正經的神態說：“就你做的這個夢而言，夢裏麵有人搶孩子，預兆的是沒有人搶；夢裏麵孩子被人搶走了，預兆的是孩子沒有被人搶走。夢裏麵小孩掉在地上，頭上流了血，這是吉兆。因為，血是避邪的，不管是啥邪氣，一見到血就逃之夭夭了。所以，民間有一個習俗，用公雞血灑在院內與屋裏，以驅妖避邪。”
李筱的臉上露著笑容：“聽你如此一說，我心裏踏實多了。”
曹霑笑了笑，“其實，夢中的事情，是人腦子裏各種記憶的重新組合，並不能預兆將要發生的事情，而依據夢中之事所得出預兆，並不可靠。譬如：解夢書中說，夢中屙屎，預兆要丟錢；夢中看見失火，預兆要發財。然而，我做過屙屎的夢，卻沒有掉過一個錢；我夢見失火之後，也沒有撿過一個錢。由此可見，夢中事情，還是別當真、不思忖為好。”
這時，李筱聽見小孩的叫喊聲：“曹大爺，您家來客啦！”於是咽回了想說的話。
曹霑一麵答著“知道啦”一麵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拉出門栓，開了院門，曹霑看見站在狗娃身旁的男子眉清麵秀、肩上挎著一個包袱，隻覺得麵相很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於是笑嗬嗬地打量著“他”說：“請問，你是找我的？”
“他”故意裝著男子的腔調說：“我找霑二爺，你就是霑二爺？！”
“是，是，”曹霑一麵做著手勢說了聲“請”，一麵暗自回憶。
狗娃笑嘻嘻地說：“曹大爺，我回去啦！”
曹霑頜首：“你回去吧，謝謝你了。”
狗娃笑著說了句“不用謝”，轉過身子，一蹦一跳地跑了。
“他”邊走邊說：“霑二爺，您好像記不得我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