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頫端起蓋盅抿了一口。
“頫老弟，霑兒去沒去佳姐家？”
“沒有。”
“他同窗家呢？”
“也沒有。”
“你約摸他會到哪兒去？”
“吃過午飯，我與你弟妹一塊兒找巧兒問過，巧兒說她也不知道，我又問她發覺什麼異常沒有，她說沒有。後來，我去找看門的老肖頭問，老肖頭說他一大早隱約看見霑二爺好像是與霈三爺一塊兒出去的。可是，霈兒壓根就沒有出過二門。”曹頫停了一下，看著李鼎說：“鼎兄，筱兒有著落沒有？”
李鼎搖了搖頭，一副沉思默想的神態。“頫老弟，聽那老肖頭的話音，霑兒出去的時候應當是兩個人，他看清楚了嗎？會不會走神？”
“我問過他，他說看得清楚，不會走神。”
“你想過沒有，跟霑兒一塊兒出去的會是誰？”
“剛開始我以為是霑兒的同窗。嫂子去了之後，尤其是從佳姐家回到這兒來的路上，我反複想過，若說不是筱兒，怎麼這麼巧，筱兒與霑兒都走得沒有音訊；若說是筱兒，可是，一則家裏人都沒看見筱兒來過，二則與霑兒一塊兒出去的是男孩，不是女孩。”曹頫用餘光瞄了李鼎一眼，“鼎兄，您說會不會是筱兒？”
“我也無法斷定。不過，也不能說沒有可能。”李鼎吸了一口長氣，“頫老弟，若是筱兒真的與霑兒在一塊兒，你約摸他們會到哪兒去？”
曹頫想了一會兒，“很可能是張家灣。”
李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明天咱倆一同去看個究竟，如何？”
“府裏這幾天有事，我走不開。我叫霈兒跟您同去，如何？”
“好吧。”李鼎往窗外看了一眼，“該吃飯啦，走，咱兄弟倆小酌兩盅。”
“謝謝鼎兄，我得趕緊回去，改日再喝，如何？”
“你回去後飯菜早已涼了，還是既來之則安之吧。”
曹頫猶豫了一下，苦笑著說了句“好吧”。
張家灣：曹家墓地。上午。
空中，飄著幾縷青煙。
曹顒的墳墓上麵，飛舞著紙錢灰片。
馬氏墓前，曹霑跪在地上，李筱、石頭、臘梅站在曹霑身後。
曹霑把剛點燃的三炷香放在香爐裏，接著點燃一遝紙錢，而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他看著墓碑上的字，眼睛漸漸濕潤，淚珠緩緩滴了下來。他又拿起一遝紙錢，一麵往火中放一麵嗚咽著說：“娘，孩兒在祭奠您，給您送些錢花。清明節前，孩兒就想來給您上墳、燒紙，叔父不放心，不讓我一個人來。因此，孩兒隻能在路邊畫個圈，給您上祭品、送紙錢，也不知道您收到沒有。娘，孩兒不孝，孩兒對不住您，請您多加原諒……”
石頭一臉哀傷，李筱、臘梅的臉上掛著淚珠。
石頭走到曹霑身邊叫了句“霑二爺”，彎腰扶著曹霑的胳膊說：“您別再哭了，免得大奶奶跟著傷心。起來歇一會兒，該筱小姐給大奶奶磕頭送錢了。”
曹霑被石頭攙扶到一邊，呆呆地看著墓碑旁邊的青草。
李筱跪在馬氏墓前磕了三個響頭，拿起一遝紙錢，流著淚放入火中。“表大媽，筱兒命苦，自從被抄家那年，我娘被官府賣了之後，至今下落不明，更不知道是死是活啊！表大媽，在我的心裏，您就像我的親娘一樣。筱兒願您安息，求您保佑這邊的親人，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石頭、臘梅見李筱站了起來，趕緊走到馬氏墓前跪下，磕頭，燒紙。
曹霑看見奶奶的墳墓上麵有一群蝴蝶飛上飛下，心裏更加悲傷，淚水又奪眶而出。
“霑二爺，”臘梅用征詢的目光看著曹霑說：“我想請筱小姐去看我掰竹筍，讓石頭在這兒陪您歇息，說會兒話，行不行？”
曹霑點了點頭，依舊盯著墓前尚在燃燒的紙錢。
石頭：“霑二爺，找個地方坐一會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