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霑哥哥,我心裏有件事,早就想問你,也不知道你是否清楚?”
“啥事?”曹霑看著畫的竹子說。
曹霈抬手撓了撓頭,“我聽我娘說,我爺爺跟你爺爺以前鬧過一段別扭,我想問你有沒有這事?”
“有。我聽奶奶說過。”
“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你真想知道?”
曹霈點著頭說了句“是”,臉上露著懇求的神情。
“好吧,我告訴你後,你不能跟任何人說。”
“你放心,我現在就立誓。”
“你不用立誓,我相信你。”曹霑拍了拍曹霈的肩膀,“我與你雖然同曾祖,但是我爺爺和你爺爺卻不是一個娘生的。我爺爺是曾祖父的二夫人生的,你爺爺是曾祖父的大夫人生的。你爺爺的娘姓孫,當過老皇上的奶娘,身份不一般;我爺爺的娘姓顧,是當時大文人顧景星的妹妹,雖然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身份比你的曾祖母低多了。我爺爺六歲時,我的曾祖母就去世了。”曹霑用餘光看了看曹霈,“我聽說,我爺爺跟你爺爺鬧別扭的根源,在你曾祖母身上。”
曹霈打斷曹霑的話,圓睜著眼睛說:“根源在我曾祖母身上?!”
“對。曾祖去世後,按定製應該由你爺爺襲任江寧織造的官職。可是,老皇上當時特別賞識我爺爺,有意讓我爺爺繼任,先命我爺爺為‘協理江寧織造’。當年十一月,老皇上南巡至江寧,親臨織造署看你曾祖母的時候,她向老皇上請求恩準你爺爺繼任江寧織造。我爺爺也特別重孝守禮,奏請老皇上更改旨意,讓你爺爺承繼父職。老皇上雖然覺得你爺爺年輕,難以當此重任,可是,又不想讓你曾祖母傷心,隻好先命我爺爺你爺爺同回內務府任職。五年後,命我爺爺出任蘇州織造。你曾祖母一看你爺爺沒有當上織造,氣得大病了一場。”
曹霈的喉嚨動了一下,“後來呢?”
“後來,我爺爺用孝心和誠心,贏得了你曾祖母和你爺爺的理解與信任。比如,你的大伯父、二伯父、三伯父和你父親,在我爺爺家生活的時間,比在你爺爺家的時間長得多,你大伯父捐官的銀子,也是我爺爺出的。”
“霑哥哥,”曹霈情真意切地說:“以後皇上若是讓你當官,我不但不眼紅,而且也不讓我娘眼紅。”
“我相信你。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把你當作親弟弟對待。”曹霑深情地看了看曹霈,站起來說:“走,咱們該出去練功了。”
曹霑停住腳步,轉過身子麵對太陽。
曹霈像往常一樣,站在曹霑身後三尺遠的地方。
兩人同時把雙拳抱於兩腰側,同時把右腳向前邁出一步,亮出“南拳”的第一式――虎步推掌衝拳。
……
“十七間半房”後院:東廂房。上午。
曹霑與曹霈互相檢查了功課。
曹霈:“霑哥哥,你昨天許我的故事,現在該講給我聽了吧?”
“我昨天講得畫畫的布局規則,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
“你說給我聽聽。”
“畫畫,如果全照樣兒往紙上畫,隻能是形似。要想達到神似,必須看紙的地步遠近,該多該少,分主分賓,該添的要添,該減的要減,該藏的要藏,該露的要露。”
曹霑點了點頭,“會背隻是基礎,關鍵是得會用。”
“我記住了。”曹霈笑著說:“該你講故事了。”
“陶淵明讀了《山海經》,寫了一首詩: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幹戚,猛誌故常在。”
曹霈打斷曹霑的話問:“‘精衛’是人還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