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霑打斷李廣的話問：“有多少寺廟？”
“西門外有園通寺、彌陀寺、立禪庵、關帝廟；北門外有孤州寺、興國寺、鐵牛寺、觀音寺；東門外有東嶽廟、佑民觀；南門外有火神廟、小聖廟、海藏寺、古城寺。”李廣幹咳了一聲，“我今天之所以領你倆看佑民觀，是因為‘佑民觀’的匾額，是明太祖朱元璋親筆題寫，清世祖順治皇帝也曾幸臨過此觀。”
曹霈喊了句“表叔”，接著說：“除了寺廟，還有沒有好看的名勝古跡？”
“沒有。”李廣想了想，接著說：“通州城北麵有一座李贄的墓，雖然去看的人倒是不少，但算不上名勝古跡。”
曹霑：“表叔，李贄是哪個朝代的？”
李廣：“明朝末期的，號卓吾。當時，被人稱為‘怪人’。”
曹霑：“怪人？！為啥叫他怪人？”
李廣：“他的文章，說的全是惑世亂道的奇談怪論。比如，他在一篇文章中說：夫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取給於孔子而後是也。若必待取足於孔子，則千古以前無孔子，終不得為人乎？”李廣停頓了一下：“他還說：餘自幼讀聖教，不知聖教；尊孔子，不知孔子何自可尊。所謂矮子觀場，隨人說話，和聲而已；是餘五十以前真一犬也。因前犬吠形，亦隨而吠之。嗚乎！餘今日知吾孔夫子矣，不吠聲矣；向作矮子，至老遂為長人矣。”
曹霑：“聽表叔剛才所言，這李贄的文章全是反孔子的。”
李廣：“對。他不但反孔子，而且把佛教與道教和儒學混為一談，說佛教與道教和儒學在‘道’上是一致的。”
曹霑一邊走一邊思索，心想：“李贄反對孔子，固然不對。不過，他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孔子雖然是聖人，但畢竟離現在有幾千年了，如果現在仍然以孔子說的是非為是非，那麼好多事情就不好評論是非了。”
“表叔，”曹霑轉過臉說：“你今天能不能領我們去看李贄的墓？”
李廣：“今天不行。再說，那地方除了墳墓和幾棵樹外，沒啥可看的。你要是真想看，等過幾天有空了，我再領你們去。”
“我聽表叔的。”曹霑說完話，接著在心裏說：“如果真像表叔說的那樣，倒不如不去看。”
曹霈：“表叔，你昨天說的當畫的事，最後當了沒有？”
李廣：“沒有。”
曹霈：“是不是那個公子不願意當了？”
李廣：“他倒是願意當，是我不願意當。因為，他的畫是贗品。”
曹霈：“啥叫贗品？”
李廣：“贗品，是比著真品仿製的。技藝高的人，仿製出的字、畫、古董等物件，能夠以假亂真，一般人根本辨別不出真假。有的外行人，有時候竟反把真的當作假的，把假的當作真的。”
曹霈仰了仰臉，“我明白了。”
張家灣：小客棧內。
落日，照著房簷。
太陽下麵的雲彩，紅如胭脂。
李氏拄著拐杖在天井裏踱步，桃兒在她旁邊跟隨。
曹霑興衝衝地跑到李氏身邊，“奶奶，您咋還沒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