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上山,陳瑾全然沒有了聊天的雅興,隻恨不能將眼睛黏在窗外的美景之上。
此時不過是上午,山間沒有什麼人,馬兒踩在雪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啟稟小姐,到了。”
馬車停下,紅葉率先跳下了馬車,她回身伸手接住陳瑾。
馬車是停在半山腰,再往上走,馬車就不能成行,全然要靠步行了。
大抵因此,此處有一碩大的涼亭。
紅葉道:“小姐,咱們在這處還是往山上走一走?”
陳瑾抬眼看了看山路,此山雖然不陡峭,但是她們都是女子,且剛下過雪,路麵也濕滑。若是貿然上山,其實也不安全。
她倒是果斷的,“我們就在此處吧。”
涼亭的位置有些窩風,不那麼寒涼,倒也頗為適合她們。
紅葉提著碩大的布袋子進了涼亭,跟隨她們而來的四個侍衛嘴角都有些抽搐。
能夠在驛館做侍衛自然不是尋常文弱男子。但是那個袋子,早上他們想要幫忙提的時候險些閃了腰。
當真是拿不動, 現在看她這樣輕鬆,隻感慨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
幾個丫鬟手腳麻利,不多時的功夫就將一切準備妥當。
小爐子上燒著熱水,而筆墨紙硯已然鋪在涼亭的石桌之上。
一陣風吹過,雪花被風吹起,紅柳驚呼一聲,險些迷了眼。不過饒是這般,卻還是高興的,她道:“好想在這裏也堆一個雪人。”
他們在驛館的院中還堆了一個憨態可掬的小雪人呢!
她從不知,雪日竟是有這樣的有趣的玩樂。
“那不如我們做起來?”綠柳也是摩拳擦掌。
陳瑾看二人期待眼神,淺笑道:“你們去吧。”
二人立刻來到亭子外麵。
陳瑾道:“你們往這邊一些,這邊是個夾角,風小。”
兩個丫鬟哎了一聲,回了是。
紅葉為陳瑾燒水衝了茶,脆生生道:“天寒地凍,小姐吃口茶暖暖身子。”
陳瑾含笑接過茶杯。
雖然涼亭並不保暖,可陳瑾還是能感覺到腳邊柴火傳來的一陣陣熱氣。
她捧著茶杯,眺望遠方。
許久,她輕聲道:“幫我研磨。”
紅葉哎了一聲,回了是。
她雖然左手執筆,但是神情雋雅溫和,小臉蛋兒滿是濃濃的認真。不知為何,她倒是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原本的日子。每逢下雪,書院的同窗都會相邀一同去野外飲酒作對,好不快活。
那個時候她顧及自己是個女子,參加不多。現在想來真是一樁憾事兒。
其實讀書的日子總是最開心的。
陳瑾心情很好,作畫也表現出幾分。
涼亭之中一片安靜,呼嘯的風聲並沒有影響陳瑾,她安靜的描繪這雪白山川,一時間倒是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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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前行,車中老者緩緩問道:“少白明日便出發了吧?”
與老者一同坐在馬車之中的正是淩少白。
他斯文儒雅:“正是,已然年底,若是再不回去,父母也要擔心了。”
他這次也是跟著護送陛下回京。
按理說用不得他一個讀書人什麼,隻是七皇子提及了孫大人。
孫大人不僅是七皇子楊鈺的授業恩師,也同樣曾經教導過淩少白。
淩少白倒是也灑脫,既然想念,倒是也不顧及其他,與家中稟了一聲。跟著皇帝一行人回了京,正好拜訪孫大人。一進京他就住在了孫大人府上,與孫大人四處在京郊遊曆。
這不,今日二人又一同來了香山。
孫大人八字眉,山羊胡子,看起來不是很好相與的一位老者,但是淩少白倒是不怕他,待他分外親切:“先生,明日我便離開,您可要好生照顧自己。晚間不好總是熬夜的,於身體不好。”
孫先生已經年過六旬開外,可禁不住折騰的。
隻是孫先生白了他一眼,說道:“堂堂男子,倒是如此聒噪,如此將來如何尋得佳偶?哪家姑娘會願意嫁給一個碎嘴子男人。”
淩少白失笑,無奈道:“若是不娶,我就跟著先生四處遊曆。”
隻可惜孫大人可不領情,他又白了淩少白一眼,微笑:“你想跟著我,我還不願意帶著你咧!咦?”
孫大人的話音戛然而止,他透過轎中的小窗看著遠處涼亭子中的少女,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