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能不能不說他們家的事?”蔡小米心裏有點煩,“今天我給超市打電話了,我都知道了。你就別重複了。我煩也要煩死了。”
“老太婆,閨女回來就高興點,惹閨女不高興就是你的不對了。閨女愛去就去,不愛去她就不去。孩子都這麼大了,別老逼著她。”周澱粉數落蔡母。
這話盡管蔡小米愛聽,可在她聽來,分明是讓她自己定奪這件事情。她常常想起自己的身份頭就跟要炸裂八瓣了一樣。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不是養父母就是養父母,再就是說生過她的親生父母。她在他們麵前,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知道最應該奔向誰才對。
說到底,思路清晰的時候,蔡小米還是明白,自己最應該奔的當然是從四歲把自己揀回來撫養成人的母親。她最該向她報恩,可超市父母也養過她四年,那恩情自然也要報答,最讓她生氣的是生身父母,他們遺棄了她,卻又來找她。可要是沒有他們,她蔡小米或者李小米彭小米,她又怎麼可能誕生並存活於這個世界之上?
左右前後都是錯,左右前後又都是對。她好象應該和這些父母搞好關係,才是對的。可她不願意。她多希望自己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幾年,經曆簡單點,別這麼複雜。“媽,不說這些了行不?我想好好吃頓飯,我在外麵吃不好,回家來又聽你們嘮叨彭家的事。我真不愛聽,不是一般的不愛聽。”
“老太婆快別嘮叨了,別嘮叨的閨女都不愛回家了,我看你咋辦。”周澱粉勸導蔡母,“女兒大了,她做事會有分寸的,你給她點意見就行了,別總說個沒完。”
蔡母啞聲了,飯菜全都上桌了,蔡小米安靜的吃飯,不吭聲。蔡母給她夾她愛吃的菜,她也不拒絕,照單全收。
“媽,我今天住家裏了,明天也休息,想多睡會覺。最近有點累,睡眠一直都不好。”蔡小米跟蔡母說。
“讓你爸睡沙發,你和媽睡。”蔡母見女兒主動和自己說話,心裏高興不已。
“不了,我還是睡沙發吧。沙發睡著舒服、宣騰。”
“閨女,你看看,你租的房子,房租都你付的,一付付一年的,我們老兩口睡大床,你卻睡沙發。唉,媽過意不去。就讓你爸睡沙發吧。啊?聽話。”
“媽,你再嘮叨,我看我還是去超市睡吧。他們家房子大,兩室呢。”蔡小米並不是威脅母親,眼下她還真想去那邊睡,她似乎心裏有什麼事割舍不下。想去對方那裏探聽虛實。
“好好好,我不強迫你了。”
蔡小米想明天白天再過去也好。想不到半夜好不容易睡著,蔡小米又被一種聲音吵醒,睜開朦朧的睡眼,她看到養父周澱粉打開冰箱門,正在吃什麼東西,手裏端著一個玻璃門,吃一口倒一口到嘴裏。
“爸,你在幹什麼?”蔡小米壓低聲音說。
“嚇死我了。爸就是想喝一口酒,酒癮犯了,白天也不敢當你媽麵喝。”
“我可要告訴我媽了?”
“別別,我就喝了兩口,堅決不喝了。”周澱粉趕緊把冰箱門關上,把手裏的玻璃杯放到茶幾上,“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媽,你媽最近對我放鬆警惕,你要是跟她說了,明天準保到處翻我的酒瓶,那我可沒法活了。”
“爸,媽對你好,是真的對你好。你這樣不是糟蹋自己的身體嗎?聽我的,明天去醫院檢查下,要是血糖控製的好,跟媽申請一下,可以少量喝一丁點。”
“真的?”周澱粉差不多要手舞足蹈了。
“真的。我問過醫生了。”其實蔡小米在網上查過,她也擔心養父饞酒酒癮難斷。她查了這個,主要也是為了遇上今天這一幕準備的。
“但是不能喝白酒,少量的葡萄酒和啤酒。葡萄酒一天不能超過一百毫升,啤酒不能超過三百五十毫升。每周飲酒次數不得超過兩次。”
“啊,這跟沒喝有啥區別?”
“有啊。原來是一點不有喝,你血糖控製的好,一周可以喝不超過兩次。這就是區別,而且可以當著媽麵正大光明的在飯桌上喝。快睡吧,把我吵醒了,我該睡不好了。睡你家客廳真受氣。還得監督你喝不喝酒。”
“小米,千萬別跟你媽說我偷喝酒的事兒。她該罵死我了。”周澱粉說完,輕手輕腳回了臥室。看著他離開,蔡小米心裏撲哧一笑。想想養母等了他近一輩子,到老了有個陪伴,到底值還是不值?她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