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燒了紅泥小爐,爐上木炭燒的很旺。浣花雪拿了長竹片,不時挑了挑,火焰高漲通紅,像極了此時沐雲長一副氣急攻心的模樣。柳凝碧步入大堂的時候,沐雲長忽而向她跪倒在地,昨日趾高氣揚的老爺樣一霎變成了孫子樣。
“瑾然,求你念在二叔與你血脈一場,放二叔一馬。”沐雲長已被浣花雪逼得走投無路,他此時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柳凝碧。
柳凝碧冷冷的坐在浣花雪身側取暖,不動聲色,任沐雲長百般哀求,也是未心軟半分。眯眼時,神色如霜冰冷:“當初,我父親也是這般求二叔,那時二叔可曾想過血脈一場,放他一馬?”
“瑾然,都是二叔鬼迷心竅,都是二叔的錯。”沐雲長一邊說著,一邊揚起巴掌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唯唯諾諾道,“你就直說,要二叔如何做,才能放過二叔。”
“除非——你死。”柳凝碧低下了頭,一字一頓的咬牙恨恨道。
沐雲長似乎此時才明白,自己不僅一無所有,而且是死到臨頭了。他慌忙朝柳凝碧磕頭作揖道:“二叔不能死啊,你看看你二娘,還有妹妹歡兒,她還那麼小……”
正說著,就見芸娘領著歡兒前來。芸娘見勢,也隨沐雲長跪在柳凝碧跟前,倒是歡兒似乎年幼無知,還以為父母在同姐姐玩什麼把戲,也學著沐雲長的模樣,跪在一旁朝柳凝碧磕頭作揖,嘴裏卻隻道:“姐姐,你在同爹娘玩什麼呀?真有意思。”
“歡兒……”柳凝碧看著歡兒那一臉無辜的模樣,不由動了惻隱之心。縱然父母因沐雲長而死,可歡兒到底是無辜的,她受過的苦,不願這麼小的孩子再遭遇一遍,不由輕歎道,“起來罷。”
“夫人。”浣花雪見柳凝碧還是心軟了,抬眼打量了那歡兒一番,忽而歎了口氣道,“也罷。”
柳凝碧雖是心軟了,卻也未忘正事,見沐雲長夫婦二人仍跪在地上,冷冷道:“我可以放過你們,但你要將醉死夢交給我。”
“醉死夢?”沐雲長聞言,神色忽而一變,愈發驚慌道,“那玩意兒不在我這裏,我一直以為大哥交給了你,你帶走了去。我翻遍整個沐府,也未曾尋得沐府鎮宅之寶。”
柳凝碧見沐雲長不像說謊,不由微驚:“怎麼可能,父親從未交給我醉死夢。”
就在她說完這話時,忽而想起了那日蘭卿所言,浣花雪曾入蘭卿之夢。傳聞,惟有醉死夢可引人入夢。她不禁看了浣花雪一眼,浣花雪正好對上她探視的目光,眸中帶笑。
而後,浣花雪與柳凝碧回到屋內,才將真相告訴了柳凝碧:“沒錯,醉死夢在我手裏。想來,先前你在杜門見了蘭卿,也就猜出一二了。”
“你是怎麼得到醉死夢的?”柳凝碧盯著浣花雪,難以置信道。
浣花雪看著柳凝碧,笑了笑將一切告訴了柳凝碧:“是王伯,你父親死後,王伯找到了醉死夢,他本想交給你。可沐雲長的人一直監視你,他一直也沒有機會拿給你,他就一直藏著。直到你離開沐府,遇見了我。我前往沐府,將他安插在沐府繼續潛伏時,他托我將醉死夢交給你。”
“可你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柳凝碧問出這句話時,她就後悔了。她明明知道的,浣花雪當然是為了花解語,為了那個女子,他才願意助她奪回沐府的一切。
浣花雪看著柳凝碧,卻是笑了:“我若告訴了你,不就沒有借口陪你走這一遭了。”
柳凝碧聞言,有些驚詫。原來,他不告訴她,隻是為了陪她走這一遭,陪她拿回沐府的一切。
柳凝碧終於奪回了沐府的一切,卻放過了沐雲長一家三口。她想冤冤相報何時了,何況歡兒總歸與她血濃於水,無論如何,這筆仇恨也不該禍及妻兒。
她原以為隻有殺了沐雲長,才能解她心頭之恨。可當她決心放過沐雲長時,她似乎也放過了自己,放下了三年來的仇恨。她終於不用背負著仇恨,留在浣花雪身邊,她終於可以安然的賞花煮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