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走後，柳凝碧警惕的推開雕花窗的一絲縫隙，眯眼見一小廝模樣的人，在屋外院裏鬼鬼祟祟的模樣，看來是有備而來。
夜裏初掌了燈，屋裏卻隻有一張床榻，浣花雪坐在榻沿，神色有些困倦。見柳凝碧仍坐在案前，似乎沒有睡意，浣花雪不由幽幽道：“你不睡啊？”
“你睡吧。”柳凝碧單手支著尖尖下巴，有些無奈道。
浣花雪好笑的看了眼柳凝碧，隨即合衣躺下，唇角含笑道：“那為夫睡了，夫人。”
柳凝碧抬眼瞪了浣花雪一眼，便不作聲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浣花雪合了雙眼，似乎睡熟了。柳凝碧提了長劍，吹滅了燭火，這才走出屋門，又抬手將門輕輕合上。
她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沐雲長的屋外，此時沐雲長卻未回來。大概還在店鋪內處理各種憂心瑣事，無論他有多大能耐，也是處理不當的。因為浣花雪已經入了蕪城，一切才剛剛開始。
當年，她父親沐雨湳所經曆過的一切，如今沐雲長要再經曆一次，也好教他嚐嚐，坐擁金山一霎一無所有，當場氣得吐血身亡，是怎樣的滋味。
柳凝碧走近了沐雲長住的院落，夜深了，屋裏的燈火還亮著。映著西窗，拉長的倩影，隱約是個綽約女子。柳凝碧忽而想起了，沐雲長的妻芸娘，倒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她記得還有個三歲孩童，如今也該六歲了。
正思量著，便見屋門輕輕推開，從門裏溜出個五六歲的孩童，著了一身棉裘衫子，生得水靈靈的，倒是個可人的丫頭。可惜，卻生在了沐雲長的家裏，注定沒有好下場的。
柳凝碧看著那丫頭朝她跑來，沉靜眸底閃過一絲殘忍的神色。丫頭到了柳凝碧跟前，竟也不怕生，而是直勾勾盯著柳凝碧，笑得一臉純真道：“姐姐，你長得可真好看。”
“你不怕我？”柳凝碧見這孩子，竟然覺得有些親近，卻還是揚了揚手中長劍，嚇唬道，“仔細我一劍劈了你。”
丫頭年幼，見柳凝碧手中長劍是真的，忙往後退了退，水靈靈眼睛裏透出幾分畏懼，卻仍舊生了幾分好奇，小心翼翼道：“姐姐，歡兒很乖的，你別劈歡兒。”
“歡兒。”柳凝碧低聲念道，這丫頭的名字可真討喜。
歡兒眼巴巴的望著柳凝碧，似乎知曉柳凝碧不會拔劍一般，又往前湊了湊，笑吟吟道：“姐姐，你就是王伯口中說的大小姐罷。娘親說，大小姐是我姐姐，你就是我姐姐罷。”
柳凝碧沒有回答，她的確是歡兒的姐姐，可因為沐雲長所作所為，她寧願不是歡兒的姐姐。麵對這樣純真的丫頭，柳凝碧忽而覺得歡兒也許是無辜的。
她緩緩的往回走了，留得歡兒一臉呆呆的看著她遠去。柳凝碧轉回了客房，卻沒有進門，獨自在門外石階上坐下，冬夜很冷，冷得徹骨，好在她披了雪披，抵禦得了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