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飛揚坦然無懼的看著浣花雪,二人如此對視許久。才見浣花雪緩緩挪開了眼,低聲對柳凝碧道:“夫人,我們回蕪城。”
“你也要隨我回去?”柳凝碧聞言,不由得一驚,手中長劍微傾。
浣花雪輕笑一聲道:“我娶了你三年了,還不曾陪你回娘家,此番順道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柳凝碧始終不知浣花雪打的什麼主意,可她知道,浣花雪一定有其計較的。便也不多言,提劍跟著浣花雪便轉身走了。留得身後二人,怔怔目送著遠去的夫婦二人。
如今已經繞過括蒼山,眼看再徒步走上半日,即可到達柳凝碧的故鄉蕪城。
二人抵達蕪城城門時,天上飄著雪。浣花雪撐著斑白的油紙傘,替柳凝碧遮卻了一切風雪。柳凝碧走至城門前時,驀然頓住了步子。三年了,她終於回來了。
二人同撐一把油紙傘,穿過了城樓,穿過了大街。越近沐府,柳凝碧腳下步子越發沉重,三年過去了,她還是放不下往昔的一切。
三年前的事,仿佛如昨日般,曆曆在目。她被二叔趕出沐府,拖著受傷的腿,一步一步走出蕪城時,也是走的這條街。那一步一痛,她永生永世也忘不了。
在浣花雪的陪同下,轉眼轉入了秋水巷,沐府近在眼前了。她卻忽然遲疑了,浣花雪看著她,有些好笑道:“怎麼?怕了?”
“我不怕,該怕的是他們。”柳凝碧在浣花雪的聲音裏,找回了自己,忘卻了所有畏懼,隻餘得一腔仇恨。
二人緩緩的走至沐府門前,沐府大門緊閉,還是一如既往的氣派豪奢。想當年,沐府可是蕪城富甲一方的府邸,而沐瑾然是沐府掌上明珠,哪裏曾吃過這些苦?
誰曾料想,沐家二叔沐雲長的回來,一切都改變了。沐府家業被沐雲長苦心掏空,父親被氣得當場吐血身亡,母親不久後也病死家中。沐雲長見長房主事都倒了,卻見沐瑾然還在,本欲將之嫁出去,由此傾占整個沐府。
不想沐瑾然寧死不屈,沐雲長一怒之下,遣人打傷了沐瑾然雙腿,趕出了沐府。沐瑾然還是執拗的拖著殘腿走出了沐府,走出了蕪城。
沐府的一切,都是為沐雲長所毀。而她所擁有的一切,她的父母,她的快樂,全都毀在了沐雲長的手中。她不明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柳凝碧思緒已然遊走遠了,浣花雪靜靜的看了柳凝碧一眼,抬手輕叩銅綠門環。低低叩門聲,一霎驚回了柳凝碧的神思,隻見片刻之後,朱漆大門緩緩而開,開門的正是沐府管家王伯。
王伯年過半百,也是沐府老人了,兩鬢微白,看起來腿腳還算硬朗。待王伯抬眼瞧清了柳凝碧的容貌時,不由驚得合不攏嘴:“大小姐……”
王伯隻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忙又抬袖拭了拭,見果然是自家大小姐,忙一把拉過柳凝碧喜出望外道:“大小姐,真是大小姐回來了!”
“王伯,我回來了。”柳凝碧朝王伯點了點頭,看著熟悉的府中老人,真是愈發蒼桑了,不由得心下一陣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