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岑站在旁邊看著,個兒很高一男生,站在旁邊極其有壓迫感,更別提他蹙起眉頭,一副擔心的模樣,老板給嚴亦疏消完毒,實在是忍不了了,嚼著口香糖的動作一頓,嫌棄地開口說道:“你,擱外邊呆著去,別一副要死的模樣啊,你這小男朋友都沒說啥呢,你憐惜個什麼勁兒啊?啊?”
嚴亦疏手腕上消完毒一陣冰涼,他雖然嘴上說著不怕,但心裏還是有點小緊張的,被老板這麼一打岔,他連緊張都忘記了,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靳岑是害怕嚴亦疏受不住痛,他麵皮有點掛不住,大男生幹咳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但是目光還是沒有離開嚴亦疏那白皙的手腕。
老板被這牛皮糖般的視線弄得著實不耐煩了,正要開口再次趕人的時候,嚴亦疏搶先說道。
“行了岑哥,出去買點晚飯吧,我還沒吃呢,等下怕餓。”
靳岑挺想看嚴亦疏紋的過程的,但是他也有點不太好意思再在裏麵呆著了,隻好黑著臉轉身走出了工作間。
老板聽到靳岑出去的腳步聲,眼皮撩了撩,問道:“剛談啊?”
嚴亦疏笑著搖了搖頭:“快一年了。”
他不是很感興趣地點了點頭,把機器移到嚴亦疏的手邊,說道:“我開始了啊。”
話音剛落,嚴亦疏的手腕上就傳來一陣刺痛,他疼得眉頭一皺,糟心得慌。
這大叔這是真狠,話不多,動作麻利得很,一點反應時間也不給他,直接就真槍實彈地給他幹上了。
別說,還真他媽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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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岑下樓,前台那平頭小男生看他下來,手上還打著遊戲,招呼了一句:“被趕出來了?”
靳岑隻是說:“我買點吃的去。”
他插著口袋走出了紋身店。
酒吧附近倒是有一些小吃店,靳岑隨便買了一點,算著時間沒那麼快結束,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抽了一根。
室外溫度很低,風又吹得烈,靳岑抽煙的時候霧全部都蓋他臉上了,嗆得他眼睛都發紅泛酸。
他站在街角,路邊偶爾有人經過,都行色匆匆。
他隻覺得心頭空落落的,有一塊地方怎麼都填不滿。可能是近在眼前的離別讓他心裏產生了危機感,靳岑很少感受這種危機感,他總覺得,自己無法抓住那個往前走的人的影子。他在焦慮、在恐慌,雖然他不說,也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不自覺就會對於嚴亦疏的一切過分的關心和擔憂。
靳岑抽完一根煙,抬起頭,黑漆漆的夜幕看不見幾顆星星,閃爍著劃過的是夜航的飛機,他看著飛機往前飛,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了飛機載著嚴亦疏橫跨大洋的場景,他把煙摁滅在垃圾桶上麵的煙灰缸裏,咳嗽了一聲。
他一個人安靜地待了許久,手中的食物都有些涼了,他才往回走。
相遇、相知、相愛。
然後就該是離別了嗎。
靳岑無法抑製自己內心那種愈發低落的情緒。
他回到店裏,帶了一身涼意進去,暖氣撲頭蓋臉地襲來,一碰撞,他感覺自己身上黏糊糊的。
不舒服。
靳岑把食物放在茶幾上,沒過多久,樓上就傳來了開門聲和談話聲。
平頭小男生提醒他:“估計是弄完了,你上去吧。”
靳岑忘記了自己帶的吃的,下意識就站起了身往上走。
他分明隻離開了嚴亦疏沒多久,但是卻感覺自己周身的氧氣都要被抽走了,有一種置身於太空之中的窒息孤獨感,當他走到工作間門口,看見嚴亦疏的身影的那一刻,心頭那空落落的感覺好像又被填滿了一些。
嚴亦疏的手腕還舉著,一片刺目的紅,上麵紋了一個兩個硬幣大小的山脈的圖案,看起來冷淡又性感。
“岑哥,搞完了,還行,不是很痛。”嚴亦疏把手遞給靳岑看,“好看嗎?”
靳岑拉過嚴亦疏的手,他體溫還沒恢複的手有些冰涼,握住嚴亦疏的手掌,暖意要把他融化了。
“好看。”
他盯著嚴亦疏右手手腕上的山脈圖案,看得十分認真。
……
“行了啊,要看回去看去,該你了,搞完我要下班呢,別磨嘰。”老板擦拭著工具,沒有一點兒人情味地說道。
靳岑放下嚴亦疏的手,走到剛剛嚴亦疏坐的位置處坐下。
老板把工具清潔好,拿起那張鬆樹圖案的稿子,抬起頭,看了靳岑一會兒。
男生的寸頭和劍眉顯得有些桀驁,但是此刻他身上的氣質卻沒有一點兒浮躁,看起來十分的穩重。
“老戚認識的小朋友可不多,你是靳振國的兒子?”
靳岑聽見自己父親的名字,也沒有很意外,他平靜地“嗯”了一聲。
老板幸災樂禍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你可不太容易,紋哪兒?”
靳岑動作利落地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一下就把衛衣給脫掉了,露出了肌肉線條流暢好看的上身。
男生的肩頸線條優美有力,有一種青澀又具有生命力的野性,他揚了揚下巴,把手掌蓋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聲音平穩沉鬱地說:“紋在這裏。”
他要把嚴亦疏紋進他空落落的心裏,紋進他每一寸的血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