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下才回過頭來,可惜仍然沒有瞧到我,左顧右盼地瞧了老半天,可是我當時就在他們麵前啊!我雖然不能說話,但也不至於因此而看不見我啊?我看到他們的眼神在不停地閃變,從剛開始的驚訝到茫然再到驚恐,然後飛奔出去。
我的心情再一次從開始的期待到沮喪再到麻木,我已經太累了。
“我應該好老好老了!”我再一次這樣想。要不是他們看不見我,就隻有這麼解釋了:他們看見我太老太難看,所以才被嚇跑了。我再一次坐回到洞口,再一次坐回到自己不知坐了多少年的石頭上。突然,我看見洞口的石階上躺著一隻長相非常凶惡的動物,它看見我以後就大張著它那長長的嘴巴向我衝來,它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耀著的陰森寒光讓我心驚膽戰。
從此,我再也不敢到洞口去了,因為我害怕,每當想起它凶惡的模樣與閃耀著的陰森寒光的牙齒時,我就會不寒而栗。
在洞子內的日子更加難煎熬,這裏麵好髒好亂好黑,不過這總比被洞口那隻可怕的動物咬斷脖子要好上一些。
時間依然在慢慢流逝,我看到那個匣子從漆黑色逐漸褪變成乳白色;看到岩石從乳白色漸漸變成漆黑色;看到蜘蛛網在洞頂上被一張張被編織起來。我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麼的情況下又等了多少年後,終於看到您們走了進來。
我好開心好開心,我這時才想起自己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記憶在愰忽中漸漸蘇醒,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父親給我買最好看的衣服時;在父親給我買最可口的冰糖葫蘆時;在父親跟我說,嫤裳,你就是爹的全部時;在小哥哥跪下誠肯地對我說,嫤裳,你很漂亮,嫁給我好嗎時我才如此開心過。
可是,當開心過後我又有些害怕,害怕您們看不見我,或看到我太老太醜而害怕。所以,我盡量向您們扔出一條條魚,盡量向你們微笑,雖然我也忘記了怎麼去微笑,但我會努力。終於,您們看見了我,而且並不嫌棄我又老又醜,對我很恭敬。
天哪!我徒然間豁然明白自己在這裏等待什麼了——我需要您們帶我離開這裏,離開這又髒又亂的地方,離開這我不知道已待了多久的地方。無論如何我要尋找到我的父親,當麵問他,爹爹,您不是說嫤裳是您的全部嗎,那您為什麼又那麼狠心,丟下嫤裳就獨自離開了?您知道嫤裳有多想您嗎?您知道嫤裳有多害怕嗎?您知道嫤裳有多寂寞嗎?您知道…………
…………
四人一口氣將仙女所寫的這篇不知該說成是還是自傳的文章看完,神態各異:
盧布淚流滿麵,一張臉因為難過而似雕塑般木然,口中喃喃自語,說:“真是……真是……真是太感人了,我心裏……心裏……”
——盧布是女孩子,心裏的觸感非常敏銳,易多愁善感,但僅僅是感而已,不會去思考更深層次的問題,所以隻會對嫤裳的遭遇非常同情,而不會去思考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遭遇。
唐波神色如常,在其他人都在認真看時他卻依舊不忘賊眉鼠眼,眼神在仙女與紙張之間來回遊蕩,所以他是唯一一個沒認真看完的人。
——唐波一生玩世不恭,不知情為那般,在他心中,十個感情還不如看一眼美女來的實在。但最主要的是,這仙女的遭遇不關他的事。
胡明福低頭沉思,眼神閃爍不斷,指甲也因太過用力而嵌入了掌心的皮肉裏,瞧他的模樣,似乎在半響之內都作聲不得。
——嫤裳這幾千字在胡明福心中那可就影響深遠了。他有著女孩子般無比細膩的情感的同時,又有著哲人般宏觀博大的思維,所以,他現在在被感動的同時,又在思索著這其中最關鍵、最深層次的問題。
盧加文激動異常,右手將那張紙從胡明福手中接過來開始身子就在不住地顫抖,踹氣而笑,說:“多精純的寫作功力啊!還是出自於一個女……一個仙女之手,這下要轟動全世界了,而且從裏麵我可以瞧出許多以前不能想通的東西,太有研究意議了。”
——盧加文是專家,雖然在胡明福與唐波心裏他是“轉嫁”。專家看問題就會從專家的角度去看,故而,他們絕會把一件事情淩駕在情感之上,因此,吐出來的話,往往會遭到諸如盧布這樣的人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