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地泛亮,一道道不十分明白的光線從天幕的罅隙中穿越進來,落在月公主與兮澤的身上就瞬間變成了金色的光芒,那光芒織成熠熠生輝的輕裳被在兩人身上甚是奪目——那是趕來汲取隔夜清露的晨曦吧。
兮澤忍不住撇過臉去看身邊的人,那是一襲淡粉色的衣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始終低著頭始終抿著唇……他像是被芒刺紮到了身體,反射地一收手——也就甩開了他一路緊握卻又生怕被自己握碎了的柔荑。他愴然倒退,仿佛是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揭穿了那樣難堪,而月公主又何嚐不是覺得羞憤呢……
兮澤竟然語無倫次地道:“你、怎麼會是你?玉盞在哪裏……你……”
陽光也是一柄利劍,天一亮她所有的夢幻全都被捅破了,還有什麼可以期待呢,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玉盞!聽到沒有他的第一句話說的是玉盞在哪裏!真好笑,她怎麼會知道呢,她隻知道,那時候她都快死了,失去了一切鬥誌,隻盼著他會來救他,而當他真的來了的時候他卻是錯把她當做是蕭玉盞了!月公主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她冷哼一聲,道:“救的是誰都不知道麼?哼,她在什麼地方與我何幹!”
兮澤愣愣地說不出話來,竟然心猿意馬地呆看著身邊那些叢生雜草,此時此刻,他們已經走出那個迷陣好遠了,已然置身於一片葳蕤茂盛的綠意之中,那草木都有一個人那麼高吧。自然,他的視線也隻能停留在這些植物上,仿佛沒有正視便算是逃脫了罪過。
月公主麵無表情地經過他的跟前,沒有說話,青蔥玉指輕輕地撥開那些恣意而又旺盛的生命那些濃綠而又淺綠的枝蔓——就像試圖破開一天空的烏雲一般。她背對著他走了,但是沒走兩步又停住了,但她還是沒有回頭,隻是冷冷地道:“如果你本來想要救的人是她——現在卻陰差陽錯的把她留在了那裏的話,說不定她都已經死了呢……”她莫名其妙地一笑道,“我在那裏頭待了沒多久,也差一點死了。怎麼辦呢,該死的人是我——卻因為你的粗心大意——可能要變成她了,你說我該感到愧疚嗎?小莫!”
兮澤望了她一眼,隻覺得那是一個再也不會給他正麵的背影了,她會離開他——他早有心理準備——此時此刻就連腳印也那麼義無反顧也那麼滿是怨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道:“你要去哪裏?”他並不是個多情的人,他的確沒有愛過她——所以沒有愧疚,他和她在一起確是因為一些身不由己的理由,但是他還是關心她的——畢竟她還隻是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他至少可以盡力保全她的性命啊。
月公主沒有一絲情緒,道:“自然是回家,難道你還要我跟你走嗎?”
“你不能回去。”
“你憑什麼這樣說!”
“鴻文侯已經代替了你的位置,他不會讓你回去的!”
“我回不回去由不得他!並且也不需要經過你的許可吧……”月公主倔強地道,“而現在,恐怕也應該是我對你說那句話才對‘你是我的什麼人’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不想你死。”
“是誰說這句話我都會感動,唯獨是你說出來的讓我覺得惡心!原本以為自己會無法麵對你的背叛,可是那麼長的一個黑夜走過來了,我靜靜地想了很多事情,好吧,就這樣吧,我也絕不是那種一旦把自己的身子給了某個男人之後便沒了自我的女人,那人要是不要我了,我也不會無恥地用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低級的手段來死纏著那個不值得自己傷心的人不放的。你要知道,你並不是什麼十分重要的人物,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沒有你,我一樣可以做的很好!你也不要小看我,貞操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是皇家女兒又如何,我知道什麼該避讓!我很好,我沒事,請你也不要用這種有氣無力的口氣來羞辱我!我不想和你計較也沒時間和你計較,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再見——別了!另外——最後——我再說一句,別惹我!我現在不翻臉不代表永遠不翻臉,所以,快點去救你的蕭玉盞,然後滾得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不要再讓我聽到一點點關於你們的事情!”月公主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多的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究竟講了些什麼東西。但她沒有流眼淚——自懂事起她就沒有有一次流過淚,就算是父皇母後過世也沒有,她想不出什麼理由要讓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流眼淚,他的錯,又不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