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藺羽兒看來,神台下麵正在發生的一切,竟像是一場嘩變,“妙行”背叛了蕭安國不是麼?這潮漲一般的聲勢絕不是她能夠扭轉的,她終究還是高估了蕭安國手裏的那支叫做“妙行”的隊伍,原來這世上傳說的再美好的東西哪怕是神話——或是如江湖人口中的那個一夜崛起的神秘組織,若是拿到近處來看,也不過是一件粗糙而又普通的廉價物了,錯不在“妙行”人——是蕭掌門身份的太不單純,人總是不能夠擁有過多的精力的,有一種致命的漏洞在旁人看來似乎幼稚簡單,卻是在不肯罷休有太多野心的人的身邊越撐越大。別有用心者輕而易舉又心安理得地用著敵人的利器再在敵人身上剜肉——然後盡情地在那人身上雕刻出他愛看地圖騰,作為日後值得炫耀的資本。而她,終究也低估了別有用心者的別有用心。
蕭雲詔便是這樣一個別有用心的人,他微笑著看著藺羽兒並且湊近她道:“很驚訝吧,‘妙行’的掌門已經不再是蕭安國了,而我既沒有威脅他們也沒有蠱惑他們,卻成了他們誓死效忠的掌門,這世界總是很奇妙,你知道麼,我現在越來越相信了,蕭安國可以得到的東西我一樣可以毫不費力的得到,而他沒有得到的我一樣也可以得到,我蕭雲詔絕不是給可笑的送別人成佛祭品,更不是垃圾!”
藺羽兒看了一眼神台下麵攢動的人頭,好像無數的蟻蟲正要向這邊漫過來,她憤怒地瞪著蕭雲詔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蕭雲詔不以為意地道:“師姐,那我還要提醒你一下,不要以為將大夙國的人馬帶來了便能解決問題,你忘了麼,當年我可是大夙國第一高手嗬……”
藺羽兒嘴唇緊閉不再說話。
蕭雲詔繼續道:“其實我早就知道那些你從大夙國帶來的人從一開始就偽裝成尋常百姓潛伏在這下頭,不然做慣了蕭夫人過慣了相夫教子生活的師姐又怎麼敢單槍匹馬的來和我攤牌呢?而如果你認為我餘情未了會對你下不了手的話,那你錯了,過去的很多事情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但是有些事情卻已經忘了。”
藺羽兒又看了一眼神台的下麵,有些事情被戳穿以後,就會顯得十分地刺眼,那些還沒有離開依舊好奇地看著這邊正在發生的事情的百姓們確實是她的安排,一絲擔憂無法隱匿。
蕭雲詔未等她開口,又道:“其實你應該想到,我在大夙國呆過好多年,你帶來的那些麵孔我又怎麼會不熟悉?現在好了,你真的要讓你那些無辜的子民也牽扯進來麼?你打算就這樣葬送他們的性命麼?嗬嗬,我不得不說,他們每一個人原本都是可以用來保家衛國的熱血男兒啊,你讓他們白白的為了你那無能的丈夫犧牲豈不是很可笑?”
“你到底想怎樣!”
這時一道無名的劍氣破空而來,在龍壇的上空幅散成數道光華,卻聽得一片慘叫,無數的弓弩手竟然都紛紛倒地。
藺羽兒心下驚訝,蕭雲詔卻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他依舊輕描淡寫地道:“你的人來救你了。”仿佛這隻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她一抬頭就望見一襲夜行黑衣的薰柏飛身而下,她沒有想到薰柏會來救她,這個一直忠心耿耿地跟著她與蕭安國的管家,這個一直卑微不起眼的管家,這個一直陪著她去大夙國找救兵一直陪著她尋找失蹤的蕭安國的管家……總是那麼出人意料,那麼——他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身份——能夠為他所作的事做一個合理的解釋而不顯得唐突呢。
蕭雲詔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了,他將趴在他肩上已然熟睡的景昭帝重新交給了身後的慕傾顏,他順便也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早就被一種叫做恐懼的陰影覆蓋。她戰戰地接過景昭帝,不敢看他不敢多問,她也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竟是一個任人擺布的人。
而這個時候,整個龍壇或者說整個帝都西郊都已失控,大夙人皆卸去偽裝光明正大地與朝廷侍衛或者“妙行”人拚個你死我活,三方的憤怒、兵刃相接的聲音已然亂作一團。一時間那些所謂的朝廷重臣都僵在一起,就像石像一般隻會光是慈悲的看著鬥爭帶來的死傷與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