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堔黑著臉，看著報紙，麵色難看。
他昨天回到A市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吃了點東西，洗個澡，竟然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覺醒來，就已是天亮。
他看著手裏啟天交給他的報告，又看看報紙上南宮對整件事情的報道，心裏煩躁的很。
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古若塵，可到頭來，他了解的不過是皮毛。
他以為古若塵一直不報道莫正軒這件事，是怕稀釋了顏家的醜聞，原來不是南宮不報道，隻是時候還未到。
真是諷刺啊。
本期的報紙，采用的是合並版，兩版頭條。
一版是莫家慘案，一版是金逸新聞發布會。
多麼強烈的對比，多強烈的視覺衝擊啊！
事實？真相？決心？承諾？
顏顧賢精心設計的新聞發布會，幾乎可以讓人流淚動容的決心和表態，全部在如此震撼的悲劇中化為泡影。
輿論是把殺人無形的刀。
於是世人可能再無法原諒顏顧賢。
真是夠狠！
顏家，顏顧賢甚至來不及吃飯，急匆匆給王洛打電話，讓王洛安排去深圳的行程，並立馬去查莫天然所在的醫院。
說到底，他現在最信任的人不是楊鳴，更不可能是謝天宇，而是王洛。
南宮在報道莫家慘案的時候，估計是為了讓傷痛中的莫天然能夠保持清淨，沒有公布哪家醫院。
但大體上可以猜測，這件事要查不難。想來應該是深圳最好的醫院。
花月安呆呆的坐在樓梯上，抱著膝，神情木然的看著茫然的虛空。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恐懼，或許隻是良心的不安。
莫天然太寂寞了，甚至都沒有什麼朋友，一生都活在別人的陰謀裏，從來都沒有自己。
花月安不敢換位思考，她怕自己一旦處在莫天然的位置思考問題，便會察覺到自己的脆弱和人心的黑暗。
是的，如果她處在莫天然的位置上，她會不會連生存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還是會丟下自己的母親，逃之夭夭？
花月安不敢想，她覺得自己壓根就沒法跟莫天然比。
顏顧賢安排好相關事宜，囑咐花月安一定要吃飯，然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花月安托著腮，呆滯了一會兒，直起身去洗漱。
她還要上班，她想去問古若塵。
收拾完畢，花月安打車去了南宮。
她現在已經有了單獨的版塊，成了《地府之門》欄目的編輯，無需出去跑新聞，不用風雨兼程。
這真得意於花月安不怕鬼，她說她連現實的壞人都不怕，還怕什麼鬼！所以，她一個人在青梅園獨自住了兩年。
來到南宮，花月安直接去了總裁辦公室。
她沒有耐心在辦公室裏等，她想在一刻見到古若塵，就算等，她也要在古若塵的辦公室門前等。
很快，古若塵便到了，看到花月安，古若塵輕輕笑了笑，隻是再也不見那雲淡風輕。
古若塵沒有說話，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花月安緊跟了進去。
“坐。”古若塵讓座，打開飲水機的開關，燒水。
“有話就說吧。”古若塵輕笑。
花月安一愣。她以為自己有很多的話要問，心中有很多的疑慮未能解開，可當真坐在這裏，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知道什麼。
隻是喃喃問道：“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隻有這三個字才能代表她所有的心情吧？
“為什麼？”古若塵笑了笑，表示對花月安的這個問題不能理解，“哪有這麼多的為什麼？自從我決定認真的時候，就從來沒有想過手軟。”
“我以為……”
“你以為？”古若塵冷笑，“嗬，你以為怎麼樣呢？你覺得我會為了一個敵人，而放棄一個新聞人的操守嗎？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那對不起，你錯了。”
“你的操守在哪裏？”花月安問，“因為顏顧賢是你的敵人，你就落井下石嗎？你巴不得他死，對不對？”
“看來，你白做了這麼多年的新聞，竟然不知道新聞人的操守是什麼。”古若塵苦笑。
“輿論是利器，可以致人於死地。”花月安說。
“那是因為有些人不夠堅強。”古若塵雙手交叉，將下巴擱在手指上，撐著肘，“我沒有必要對你解釋，或者說明什麼，如果我想讓他死，他活不到現在。”
花月安從來沒有見過古若塵這種態度，心裏一陣惱，“蹭”的站起身，“你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是啊。”古若塵微笑，“因為最後要死的那個人會是我。”
“你什麼意思？”
“事不到最後，不要妄下結論。同樣的，我比任何人都不喜歡被威脅。”古若塵繼續說，“輿論的效果如何，利刃究竟會揮向誰，沒有人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