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覺得走到今天,你有多無辜,這個世上無辜的人太多。”花月安幾乎將腦袋埋進膝蓋彎裏。
顏顧賢也埋著頭。
今天的新聞發布會,花月安全程參與,她一定是對他的言行不滿了。可當著那麼多記者的麵,她不方便說,隻能現在才說。
“傷害與被傷害,就是如此的簡單,可總有人要站出來承擔這一切的後果,推卸永遠都不是強者的做法。”花月安輕輕笑了笑,扭頭對著顏顧賢。
“阿臻,我都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本該選去做人體實驗的是身體健康的我,小九是代我去的。”
顏顧賢閃爍中看到花月安在燈光下閃亮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長長的睫毛上布滿晨露,見不到低的悲傷。
“你知道為什麼嗎?”花月安問。
顏顧賢搖頭。
“嗬,你自然不懂。你覺得你有一個做盡壞事的爸爸,非常的倒黴,經曆了人生最可悲的事情,可你知道這世上更可悲的事情是什麼嗎?”
顏顧賢繼續搖頭。
“是弱肉強食,而你偏偏是弱肉!”花月安聲音開始變得激動,她說,“小九身體出奇的差,幾乎風一吹就能倒。在福利院那種惡劣的環境中,所有的物資都是有限的,於是身體強壯的便會欺負身體差的,大孩子就會欺負小孩子。”
“我發現小九的時候,她已經整整三天都沒有吃過飯了,獨自躲在暗黑的小屋子裏等待自生自滅。”
“那天剛好我的生日,我拿著自己的份額蛋糕想藏起來安靜的吃,細細的品味那種美味,於是我發現了小九。她已經失蹤三天了,竟然都沒有人意識到。人的生命究竟有多卑賤,你一定都不知道。”
“我將自己的蛋糕分給了她一半。”花月安說著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滑落,“就這半塊蛋糕,讓她願意為我去死。”
突然,她質問,“阿臻,你還覺得委屈嗎?你有什麼資格覺得委屈?你都不知道,你今天在新聞發布會上究竟有多無恥!”
“我知道了。”顏顧賢垂下眸,眼中哽著淚,大口大口的吃著蛋糕。
明明什麼味道都感覺不到,可依然甜的心都化了,苦的心都碎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真的從來都沒有過。
花月安也不想讓這種沉悶的氣氛繼續,說到底,她沒有什麼資格去教訓顏顧賢,有資格教訓他的那個人,應該是艾文。
她也逐漸能夠想通,為什麼艾文會那樣的痛恨顏顧賢,每次幫他療傷,都會傷害大於治愈。
受傷越深,恨意愈深。
吃完蛋糕,二人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仿佛穿越了時空,再次回到那些美麗的時光。
可很多事情,偏偏再也追不回來,就算跑斷了雙腿都沒有用。因為有些傷口,一旦裂開,便再也無法修複。
休息了會兒,待肚子裏的蛋糕消化的差不多了,花月安起身去廚房。
飯菜她已經做好了,隻需要熱一下即可。
顏顧賢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出神,電視上的聲音吵吵鬧鬧,可顏顧賢一個字也沒聽到。
他在思考,或者說反思。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無所謂無辜或罪孽吧,誰也無法保證澄然一身。
細細回憶那些過去的事情,真是越來越惆悵。
他突然想起了莫天然,也不知道莫天然現在在哪裏,還好不好。整個事件受傷最深的人,今夕何在?
想著,顏顧賢便撥莫天然的號碼,無法接通。
竟然無法接通?
心裏陡然升起了濃重的緊張。
這些天,他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難過了,竟然忘了最難過的應該不是他。
他恍惚記得從報紙上看到莫正軒出逃的消息,隻是大部分心思全都放在金逸的生死存亡上,一下子忽略了這條重要的事情。
如果莫正軒逃亡了,那麼,莫天然……
他忽的站起身,跑到廚房門口,急匆匆拉開門,“花月安,你在南宮,有沒有聽到莫天然的消息?”
花月安有點吃驚。
顏顧賢還真是腦子慢半拍,到現在才想起莫天然這檔子事,隻是她也不知道。
花月安搖頭:“不知道。”
“那誰知道?”
花月安搖頭:“不知道。如果這個城市有人還知道的話,應該是少爺吧,他多少應該知道些。”
問古若塵?
算了,顏顧賢皺著眉,打通了謝天宇的電話,讓謝天宇去查莫天然的下落。
果然是想知道什麼,南宮就會報道什麼。
果然是冤家吧。
第二天一早,當顏顧賢從樓上打著哈欠走到報架前,拿起報紙,看到報紙上的新聞,立馬呆住了。
他緊皺著眉,一下子醒了,立在報架前,一口氣將報道悉數讀完。
震驚、痛苦,各種數不清的情愫,打擊的他差點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