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中飄零了許久,當司鏡瑤再次睜開眼,卻見那熟悉的雲錦帳,紅檀木的雕花大床。
大概是聽到響動,貼身伺候的婢女染墨、劍霜連忙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
“大小姐,您醒了!”
這熟悉的聲音
是夢?還是老天的垂憐?
將軍府被抄家,無論主人亦或是奴仆,悉數問斬。
她被暮雲浩和司鏡嫣害得家破人亡,失去至親骨肉。
鮮血染紅的世界,那是她在地獄,也無法忘卻的記憶。
可是現在,這些死去的人重新活生生站在她麵前,難道
她重生了!!!
“小姐可是春困身懶?也是,昨日二小姐鬧了您一晚上,難怪您沒有休息好!”
染墨見司鏡瑤意識不清,愣在那,忙遞上用玫瑰梔子的溫水泡開的帕子,替她擦臉。
劍霜在一旁輕咬著薄唇,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也就是小姐心軟,柳氏被老爺送去靜心庵修行了十多年,居然還不安分,出身青樓的女子,想再入將軍府?二小姐也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司鏡瑤慵懶的起身,扶著染墨的手,走到那前院。
杏花春影之間,一個單薄的身影,隻著一層薄薄的春衣,可憐的跪著。
示弱,不正是司鏡嫣一貫的伎倆麼?
她恍惚記得,昨日司鏡嫣眼巴巴的過來求自己:
說柳氏在靜心庵中一病不起,求司鏡瑤看在姐妹情深的份上,去求阿爹將她那可憐的娘接回來。
那柳氏出身卑賤罷了,偏偏將青樓裏學來的勾引人的招數,帶到這將軍府。
阿爹阿娘一向恩愛,昔年阿爹被灌醉了酒,意外有了司鏡嫣這個女兒,那小妾柳氏才得以登門入府。
可偏偏柳氏是個毫不知足的性子,妄圖用些肮髒的伎倆,挑撥阿爹阿娘之間的關係。
所以被阿爹送去了寺廟修行,一晃,已經十多年過去。
細長的眉毛,微微挑起,司鏡瑤輕搖著手中的團扇,不疾不徐的走來:
“我聽染墨說,妹妹都跪了一晚上了,這要是跪壞了身子,可不是讓人心疼麼?”
“姐姐,求求你,求求你發發慈悲,靜心庵的師太說我娘染上癆病,活不了多久,姐姐若是能讓我娘回來,我願意當牛做馬報答姐姐的大恩。”
司鏡嫣一邊說著,一邊叩頭有聲,急得淚如雨下。
額頭上,都已經沾染了斑駁的血跡和灰塵,在旁人眼中,真是可憐無比。
癆病麼?
司鏡瑤微微笑了。
她怎麼記得前一世,自己被囚後司靜嫣找自己麻煩時說過:
那柳氏是自己給自己下藥,假裝成癆病,妄圖重新踏進這將軍府。
纖細如玉的手,緩緩的勾起司鏡嫣這張小臉。
果然花了幾分心思打扮,連平素最愛惜自己容顏的司鏡嫣居然不施脂粉,隻一張素顏。
這楚楚可憐的樣子,當真讓人心生憐意。
驀地,司鏡瑤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冰涼的笑意:
“既然是癆病,那就更不應該回府了,沒的叫旁人沾惹晦氣!”
“姐姐?”司鏡嫣的臉上盡是錯愕。
這!
明明昨日,她求了司鏡瑤一個晚上,而一向心軟的姐姐也有些猶豫。
為何今日這話,竟然聽得讓人後背發冷。
她錯愕的抬起頭,卻發現司鏡瑤的目光,冷的可怕,全然不似以往。
“妹妹跪在此處也一個晚上了,瞧在旁人的眼裏,隻會說爹爹苛待庶女,妹妹不為自己的身體想想,也該顧及我們將軍府的體統,你說,是麼?”
司鏡瑤字字誅心,更是讓司鏡嫣的小臉,越發慘白。
這一瞬間,司鏡嫣竟然站起來也不是,繼續跪下去也不是。
“我,我”
她抬頭,看著司鏡瑤高貴的身影,一襲淺紫色的衫裙,漠不關心的扶著婢女的手遠去,更有幾分疑慮。
究竟為何?
往日她這位姐姐,軟弱可欺,心思極軟。
不過是仗著一張好皮囊和將軍府的嫡女身份,才引得這京中各個世家公子的青睞。
可是今天,司鏡瑤輕飄飄的兩句話,卻讓自己進退兩難。
她這姐姐,怎麼像變了一個人?
“一片煙雨掛斷橋,蘭舟輕輕搖”
歌女聲音清脆,宛若鶯語。
曲子剛罷,茶樓裏響起零落的掌聲。
司鏡瑤在茶樓內,挑了一處臨街的雅間。
阿娘說,三日之後,宮中便會舉行遊園宴。
名義上是宮宴,實則為皇子挑選皇子妃。
這意味著,她即將要與死敵,暮雲浩見麵呢。
她秀手輕攬瓷杯,淺抿一口淡茶,忽然,外麵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