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還俗(1 / 3)

沒有財產的單身女子不一定要結婚,在這個時代,勉強也算一條公理。

而對於那些不適合拋頭露麵、外出務工的“單身女貴族”,最恰當的安身之所,莫過於修道院。

此刻,十五歲的格妮薇兒,正滿懷希望的離開了格朗斯大修道院。

她十一歲來到這裏時,以為自己再難有出去的機會。那會兒,所有跡象表明,因為年長她六歲的親兄長,她被家庭拋棄了。

誠然,格妮薇兒並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她的所有不對,就是——她生在一個正在走下坡路的貴族之家,而且還是女兒。

這個年代,由於缺乏斂財手段,講究排場、窮奢極侈的老舊貴族已漸漸難以支撐。取代他們的,自有新貴富商。而不甘心就此沉淪的傳統貴族,為維護家族體麵,亦想出了許多辦法。

譬如,絕對嚴格的執行長子繼承製——除了長子,其他孩子都不得繼承一分一毫。這樣,確保有效的集中財富。

至於其他孩子,如果是兒子,似乎還可以期待,將來娶個有錢女人好好過日子;還可以期待,進入騎士團外出征伐撈上一筆。但,如果是女兒,則非常令人頭疼。

畢竟,女兒長大倘若結婚,就需要陪嫁——沒有財產的女人不受待見,甚至會讓整個家族蒙羞。而即使花一大筆錢,把女兒送出門去,她的後代,甚至她自己本身,冠的也是別人家的姓氏。

所謂賠錢貨,一點兒也不錯。

對於大部分愁錢的貴族,把沒有繼承權的女兒送修道院,自然是個更好的選擇。

所以,不管本人願不願意,當年十一歲的格妮薇兒,就這麼被送到了大修道院。

剛剛進入叛逆期的格妮薇兒,也曾試圖反抗。可是,一個沒價值、不受寵的小孩子的掙紮,定然徒勞無功。

不過,四年之後的某天,她陡然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了頭。

“你交了好運。”

就在兩天前,格妮薇兒?格朗斯的家中派來了一名管家和數個仆從。那之後,她在修道院見過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會歆羨著對她說這句話。

原因不外乎是,管家帶來了祖母去世的消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封信,一份有頗具法律效力的公證遺囑——祖母多年來積攢的所有私房,都指定由她‘單獨繼承’。

“幸運兒”格妮薇兒,花了一天時間抹眼淚緬懷祖母,花了另一天時間研究,該如何收拾行李離開兼道別。

然後,她便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路途不算遙遠,可格妮薇兒已迫不及待要呼吸修道院外的自由空氣。她頻繁掀開密閉的窗簾,讓光線投進昏暗的車廂。

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抱怨:“格妮薇兒,別太亮了,我會難受。”

格妮薇兒抱歉的笑笑,對這個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解釋:“對不起,我隻是有點興奮過度。”

她撫摸著藏在前襟裏、貼著胸衣的血紅十字架,強調道:“真的,真的,我會注意。”

此刻,男管家和馬車夫坐在車廂前方,盯著馬匹和道路;男仆女仆則待在另一輛車上。小車廂裏,僅有格妮薇兒一個人。

另一個夥伴,則是伏在她胸口的血十字幽靈。

幽靈的名字叫……圭尼維爾。

巴掌大的幽靈縮在衣服的皺褶裏,歎氣。“其實,是我太敏感……也沒有那麼糟糕。”

“我親愛的朋友,我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你。”格妮薇兒鄭重的說。“如果做不到,我就不應該把你從平靜安寧、沒有陽光刺激的修道院帶出來。”

血十字幽靈露出一絲赧然:“別這樣。其實是我依賴著你,舍不得你。我一直相信你。”

幽靈圭尼維爾,陪伴格妮薇兒已有三年之久。最初,格妮薇兒以為她是修道院先哲的殘魂,後來,才發現事實沒那麼簡單。

正在這時,車前方沉寂許久的管家,隔著簾子發話了:

“格妮薇兒小姐,這樣不太淑女。如果你實在不願保持……索性大大方方把窗戶敞開。”

他語氣並不算好,大概是認為,小姐先前掀窗簾的行為不夠莊重。而格妮薇兒撇撇嘴,沒有回答。

她懶得理會他對自己到底是恭敬還是不屑,是好心提示還是暗暗鄙夷。她已經十五歲,將要滿十六歲,很快即將擺脫那些見風使舵者們的管教;她現在是頗有財產的貴族小姐,可以享受更多的寬容和優待;更重要的,過去的日子教她明白,一味謹小慎微,並非安身立命的法門。

被約束、被壓抑了太久,她迫切想要放鬆自己。

當然,在修道院待過四年,格妮薇兒清楚,自我膨脹亦有其尺度,她必須在規矩範圍內行事。她已準備小心摸索那個邊界,好令自己過得舒服一點。

圭尼維爾顯露出一絲歉疚。“其實,如果我不在,你完全可以享受車窗外的美好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