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深宮之中,哪裏是麵上看著的那般祥和。
就算君泠然身為帝姬,可在老皇帝的眼中,女兒的身份抵不上一個床伴,床伴尚且還能讓他爽上一會兒。
君泠然人前風光,人後受盡責罰。
稍有不慎,便是一頓毒打。
“奴才曾經聽聞,有個才人深受狗皇帝的寵愛,那女人曾經是泠娘娘宮裏的宮婢,可不巧爬上龍榻,仗勢誣陷了泠娘娘,她被綁在殿內,在那狗皇帝和那才人麵前被打得皮開肉綻。”
大公公大氣不敢喘一下,他也隻是道聽途說。
可上座的男人卻陷入了沉思。
他的腦海裏一直閃過一個畫麵。
那個女人為了護住自己,被老皇帝責罰的畫麵。
他嗤笑一聲:“倒是笨得很。”
大公公不再出聲,身子都在抖,他害怕魏無涯稍微不順心,他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
越來越多的畫麵在眼前閃過,他的頭疼得很,抱著欲裂的頭,魏無涯身子都在顫抖,這幾日,每每閉上眼睛,入目的全是那個女人的身影。
他到底欠了她什麼,需要被她這般糾纏。
魏無涯煩躁地很,無端地走到那具焦屍的麵前,沒有皇上的命令,誰也不敢處置這具焦屍,便一直停在了冷宮之中。
他坐在那具屍體的身側,伸手,抓著那早已經燒成黑炭的手臂。
“朕到底做錯了什麼?”魏無涯低聲道,“君泠然,你活過來,活過來告訴朕好嗎?”
可再也不會有人回答他,再也不會有人任由他那般折磨。
魏無涯嘶吼一聲,心頭的悲愴卻是再難抹去,他的頭好疼,躺在那具焦屍的身側,頹然地看著前方。
魏無涯麵前閃過一幅幅畫麵,那都是內心深處交錯的記憶。
他瞧見了……
君泠然跪在大殿之中,被老皇帝斥責的畫麵,那般清晰。
“嗬,那姓魏的到底有什麼好,你堂堂一國帝姬,卻要護著那個奴才!”老皇帝冷聲道。
“父皇,他不一樣。”君泠然疼得不行,瞧著老皇帝手裏帶血的鞭子。
她咬著牙,隻要能護住魏無涯,哪怕被打得遍體鱗傷,那又如何。
她曾經許諾過他,除了她之外,沒有人能傷的了他!
“什麼不一樣,不過是個奴才罷了!良才人要,你便給了就成,別逼朕,不然朕要他死!”老皇帝陰冷的眸色,猛地落下一鞭。
蜷縮在地上的女人,被打得連閃躲的力氣都沒有了。
君泠然抬起那張精巧的臉,她壓低嗓音:“他是臣女的侍衛,又怎麼可以送給他人,良才人宮裏缺的是內侍,他……”
“你偏要拂了朕的臉麵是吧?”老皇帝眼底一道陰狠閃過。
君泠然咬死了下唇,她迎上他的目光,那是不懼的目光。
“不,父皇,邊疆動蕩,您缺了一個可安邊疆之人,而魏無涯能替您分憂,替您安邦。”君泠然的下唇都在哆嗦。
老皇帝怔了一下。
“您若是不信,大可以試探他一番,邊疆能定,比在一個才人麵前失了信,孰輕孰重,您清楚。”
君泠然知曉這是下策,可為了護住魏無涯,她不得不將他送走。
哪怕彼時她已經愛上那個男人。
那個朝夕相伴,會將她嗬護在掌心之中的男人。
老皇帝許了她的請求。
那一天,是魏無涯第一次帶兵出京,彼時恰是三月,桃花紛紛,他一襲鎧甲坐在戰馬之上,踏過那漫天的桃花花瓣。
瞧著那身披鬥篷的姑娘笑得那般絢爛。
她說,待你班師回朝,我便嫁於你。
他應允一句,將她白皙的手,放在唇角,輕輕落下一個吻。
然然,此生我定當不負你。
……
過往的誓言,化作煙消雲散,黑暗之中男人的身子抖了一下,魏無涯瘋了一樣,抱著地上的幹屍。
他哭成了淚人:“然然,然然,我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