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謝華棠提出要用白孔雀羽線做繡時,吳掌櫃一口回絕。
收藏世間有名的絲線,那是吳掌櫃的愛好,但是當真讓他拿出來做繡,是怎麼也舍不得的。
“吳掌櫃,若是用尋常絲線,縱使再厲害的針法,也繡不出那活靈活現模樣,但若是用羽線來繡,天然的光澤就已經勝過這世上最好的繡娘了。”
謝華棠廢了好一番口舌,吳掌櫃才從自己的“百寶室”裏麵取出一輪白孔雀羽線。
要說白孔雀羽線的價值遠勝於孔雀羽線,雖然孔雀羽線看著更為華貴,顏色豔麗飽滿,但畢竟是相比白孔雀羽更易得到的。
世人知道孔雀羽線的多,但知道白孔雀羽線的極少。
吳掌櫃自然是不知道謝華棠從何得知的,不過她說的一句話,確實讓他心動了。
“若是用上世間少有的白孔雀羽,那這屏風的價格,也是水漲船高的。既然方家都舍得用夜明珠點綴,難道還舍不得用幾輪白孔雀羽線麼?”
吳掌櫃是個骨子裏精明的生意人,雖然舍不得,但是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進賬,這白孔雀羽線用了還能再來,也就同意了。
現在的鬆鶴延年圖,已經做好,因為羽線自帶的色澤,一日當中不同時辰觀賞,都有著不同的顏色,令人讚歎。
前幾日吳掌櫃傍晚時分去瞧了一眼,那站立著的鶴沐浴在黃昏的光線當中,仿佛隨時都能呼扇翅膀飛起來一般,當即覺得這白孔雀羽用的值了。
不過今日小廝去了方家商隊住的福來客棧,卻並沒有尋到六公子。問福來客棧的掌櫃打聽了一下,隻說這次來的除了六少爺還有方家三少爺。
小廝得了消息便趕緊回報吳掌櫃去了。
方家的三少爺和六少爺全然不是同一類人,三少爺放蕩不羈素來不把旁人的眼光當回事,每回到青石鎮上做生意,都要帶幾個美人回去。
也不管那美人的身份是不是體麵,隻要長得好看,那就合心意。
方家老爺也拿他沒法子。
不過往常三少爺都是跟一個管賬先生一起的,這次跟六少爺一起,也是少見。
小廝回了錦繡坊告訴吳掌櫃情況,隻說給方家少爺們留了消息。福來客棧的掌櫃自會同方家的人說,現在隻等方家少爺們上門就好了。
沒能當天請來方家的人,吳掌櫃還是有些不悅的,雖然沒有斥責小廝,隻是在一旁歎氣。
謝華棠手快的很,鬆鶴延年的紋樣早就繡好了隻剩下旭日東升的日頭,這半天的功夫便繡完了,知道吳掌櫃著急看到成品,繡完仔細端詳了一下,便出去叫他。
“吳掌櫃,繡完啦,過來瞧瞧?”
“好好,馬上就來。”店裏麵還有人挑選東西,吳掌櫃聽了謝華棠的傳話,忙不迭的把客人招呼好,便往內堂走去。
“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這屏風早點做好呢,這弄完之後咱們再去定一架紫檀木架,配上淺雕的紋樣,咱們的貨一定會讓方家大吃一驚的。”
吳掌櫃很滿意華棠的成品,做刺繡的生意幾十年了,他也是見過不少珍品,但當真像謝華棠這幅屏風一般的,實在也是他頭一回見到。
倒不是說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而是真的好。
鬆鶴延年圖的悠揚自在,叫人看了心曠神怡;旭日東升的朝氣蓬勃,叫人瞧了心生憧憬。一副屏風兩種紋樣,隨著光線不同,屏風上呈現出的山的紋樣也會發生變化。
吳掌櫃站定之後來回走動著看了好一會兒,“這……這是什麼技法?”
謝華棠隻是笑而不語,要說想讓圖案的呈現,有遠近高低各不同的模樣,自然是選用深淺不一,色澤不一的絲線,利用光線不同搭配著紋繡的。
每天同樣的時辰隻能繡一種紋樣,還得保證半個時辰內完工,否則光線變了,就瞧不清楚這絲線了。
這番心思謝華棠自然是沒告訴吳掌櫃,即使告訴了,能做這繡的,恐怕這世上隻有她一人,其他繡娘也不能複製。
“謝姑娘啊,你可真是我錦繡坊的福星啊。”
吳掌櫃瞧了就知道,這屏風的價值恐怕不止是眼前的幾百兩銀子能定的,謝華棠也不是錦繡坊這樣的小廟容得下的。
“吳掌櫃過譽了,既然我謝華棠接了這活兒,那就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謝華棠自問別的沒有,隻是但凡自己接下來的事情,就一定會盡善盡美,絕對不叫人說出半個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