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眼淚都在黑暗中被毫無保留地吞沒……”卓纖兒細長的出了一口氣，“正如你，不給我光明，卻硬要看見我落淚，我的淚落在了黑暗中的地麵，明明滴答有聲，你卻說看不見，要我證明給你看，你知道你的這種戲弄，這種折磨，隻會讓我的心泉幹涸，再無一滴淚可流，倘若有一天，我不再為你流下一滴淚，你的心是不是也會跟著幹旱？”
東方錦的身子僵硬了，眼色明暗晃動得愈發激烈。
“嗬……”卓纖兒自嘲地一笑，“可笑的我，居然想著用自己溫熱的淚融化你時而冰封雪飄的心，卻不想，你的生命裏，早已然沒有了春天的溫度，不管我多麼努力地去融化你，都跟不上你不斷結冰的速度，當我看著你那被自己辛苦融化的部分再次冰封的時候，我的心累了，不想放棄，可我還有多少再來一次的力氣，真怕就這樣結束了……”
卓纖兒近乎蒼白的聲音漸漸哀默在了兩人的呼吸之聲中，卻空蕩在了東方錦的腦子裏，不停的翻轉顛倒著他的心髒。
真想粉碎了這個趴在地上的女人，東方錦冷然拔腳而走。因為這女人那惡毒的話，讓卓纖兒居然有了想死的心，甚至開始懷疑她自己，最可恨的是，瑤琴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讓卓纖兒開始不相信自己，更是說出了‘就這樣結束的話’。
結束？怎麼可能，他一直以為，除了一種可能，他是絕對不會容許她想結束這一切的——除非她親口對他說她不愛他了，否則他死也會守著她，哪怕是囚著她，哪怕成為帶著一身的罪孽的惡魔，他也要帶著她下地獄，死死的圈住她，他若是連上天都痛恨得想要製裁的孽障，那麼她隻會是他的孽妃，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生生死死！
最近卓纖兒的眼睛是越來越不好了，除了打翻茶壺撞翻腳凳之外，她有的時候甚至會摸向那燃燒的燭火。本想瞞著小茗的，可是這日午睡醒來，腦子一疼，再睜開眼睛，眼前的事物不再搖晃不定，卻是黑壓壓地被罩住了。
所以卓纖兒緩緩而又小心翼翼地邁出了腳，想要給自己倒杯水，卻要伸出手探路。
但見眼前有一絲光亮，手便順當地伸了過去，“嘶……”
“主子，小心！”小茗剛一進門，手上的銅盆便砰然落地，溫水瞬間灑遍地毯。
在小茗慌亂的動作中，卓纖兒的手背浸在了冷水裏，隨後便是不能省略的上藥，不用看，卓纖兒也知道自己的手怕是有些焦灼了，火焰倒是沒有燒到多少，隻是那滾燙的燭淚緊緊地貼著自己的手背，不是什麼大傷，卻也疼得弑心。
“主子想拿什麼吩咐奴婢便是，這要是奴婢沒來，萬一，這萬一……”小茗的聲音裏帶著哽咽。是她手疾眼快地用腳蹬滅了在卓纖兒衣擺上竄起的火苗子，否則，就不是燙手那麼簡單了。
卓纖兒心裏明白，卻隻是清淡地出了口氣，“你說最近是不是天氣愈發地不好了，為什麼我的眼睛裏盡是暗沉沉的，雷雨總是不下，暗得我都看不清東西了！”
哐啷！
小茗手上的藥瓶子猛地落地，碎片飛濺。
“主子您在說什麼？”小茗不敢置信地看著卓纖兒似乎無法接受光線般死死的眼睛，心裏猛地一疼，宛若那刹車不及轟然撞上油車般，一片爆炸，炸得小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和腦子在哪裏了。
“是不是要下雷雨了？”卓纖兒左右轉著腦子，“昏沉沉的，這屋子裏就沒有亮堂一點的地方，你看，小茗，我都快看不清你了，這天這麼暗，小茗，你好點也要多點些蠟燭才是呀？我都看不清東西了。”
“主，主子……”小茗的聲音梗咽在喉，斷續不接，捂住了嘴，嗚咽無聲。
“豬，主子？”卓纖兒故作難過狀，“原來小茗竟然對我這般不滿，你主子很像豬麼？”
“哪有……呼……”小茗猛地一吸氣，“是奴婢笨得跟豬似的，奴婢這就去多點些蠟燭，讓屋子裏亮堂堂的，主子好看見奴婢。”
感覺到身邊一陣風過，卓纖兒那有些零落的散發隨之飛起，緩緩扇動後便又輕輕地貼附在了卓纖兒的臉側，有些涼涼的癢癢的。看不清實物的卓纖兒知道，小茗一定是跑了出去，這樣也好，遲早的事兒，早些明了也省了些口舌。
果不其然，就在卓纖兒小心翼翼地蹭著腳尖走在一片濃霧中的時候，手摸著空氣，似乎一路平坦並沒有碰到什麼障礙物之時，她的額頭卻頂上了一片絲滑和冰涼。
卓纖兒知道自己撞上了誰，或者說是誰故意撞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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