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錦沒有回頭,不想看見她受傷的表情,更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解釋,因為那個女人他不屑提起,而在他的心中那所謂的記憶深刻不過是他對瑤琴的厭惡到某個層次的表現,但是此刻的他又怎麼能夠明白卓纖兒的孤弱的心已然在他的含糊回答中脆弱破碎呢?
瑤琴那留在卓纖兒記憶深處的惡毒的話卻在此刻卻是乘虛而入,死死地控製著卓纖兒,讓她頭疼的死死抱住了腦子。
“你活著還有什麼用?爺厭惡你不過是把你當成可憐的小狗般收留你,而你,看看你身邊的人,哪個不受你的牽連,死的死,傷的傷,你難道還想害死更多的人麼?”
“不,不,我不想聽,這不是我的錯,不是……”卓纖兒猛烈地搖著頭。
“你這樣的人,怎麼還能活著,你早該死了……”
“你早該死了……”
“你早該死了……”
“不……”卓纖兒痛呼出聲。
“不……”卓纖兒猛地敲打著腦袋痛呼出聲。
“卓纖兒,卓纖兒,你醒醒,醒醒!”東方錦冷線條的臉在此刻已然完全失控,除了擔心除了自責除了心痛,他更想宰了自己。
恍惚的影子在卓纖兒的視線裏模糊出現,似乎很近。
她卻很難睜開眼睛,似有刺亮的光線,讓她的眸子發疼,下意識地在微微打開眼線的瞬間有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皮子。
可是……
“卓纖兒,卓纖兒……”焦急憂慮擔心緊張自責痛苦的聲音卻不放過她。
她覺得肩膀間的骨頭就要裂了,就要碎了,疼痛讓她皺了臉,也讓她奮然睜開了眼睛,誓要將此刻折磨她的人的模樣刻入腦子,是誰,在這般折磨她?
睫毛顫抖,如同羽扇般上下摩挲出低低的聲音。
猛地接受那光亮,還是讓她不是很適應,腦子居然有種被強光打上的脹裂感,眼睛有些眯起,在眼前不斷晃動的影子似乎走出了霧氣蒙蒙地灰暗不明,居然漸漸清晰了起來。
“卓纖兒,你醒了!”東方錦的聲音似乎沙啞了,宛如沙粒在摩挲,不知道是喊得太多了,還是因為激動讓他的聲音失去了常態,卓纖兒的表情荒蕪空白一片,但是耳朵卻不受控製得顫抖了兩下。
他是在緊張自己麼?
一種被淩辱的感覺讓她有了打冷戰要遠離他的感覺,就因為她是主動送上門的所以她就要容忍他的殘忍麼?為何她會有他在憐惜自己的錯覺,那如同蝶吻般輕柔的唇也曾在她的身上落下了蜻蜓點水般的戰栗,那輕柔如羽覆蓋般的撫摸也曾讓她汗毛都隨之起伏不定,那濃情隻有她的眸子也曾讓她心房打開用每一寸肌膚每一處張開的毛孔,去容納他的熾烈氣息和溫度。
可是這如同夢幻的親熱,卻如同那欺騙人的毒蘋果,讓她在鬆下一切防備的那刻,直刺入她的心房,猛烈地讓她痛得似乎想要摘掉自己的那刻心,猛地緊縮的痛苦可以讓她感受到那心髒表麵覆蓋密集的血脈的擠壓,稠密而又猛烈,宛若網罩,讓她的整顆心房沒有一寸逃脫那痛苦的折磨。
身子痛了,冰涼滑過她的大腿,亦滑過她濃縮成冰般的心房,在綢麵上幻化出痛苦的血色花瓣的同時,也在她的心上一針一畫地刻上了紋身,無法磨滅。
“你會心痛麼?”卓纖兒的眸子好恍惚,手緩緩抬起伸向了東方錦那棱角冰涼的臉龐,卻在迷糊的視線裏始終似那隔著霧氣般摸不到他的臉,好無力。
似是感覺到了她的無力,東方錦冰涼的手帶著顫抖將她的手緊緊地握住,緩緩而又堅定地密不可分地貼上了自己的臉,很冷,溫度在兩人之間傳遞著,卓纖兒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錦被被更加緊密地擁在了卓纖兒的身上,卓纖兒突然覺得很好笑,他很細心,細心地讓人總是產生錯覺,不禁細細地朝他看去,依舊是那句話,“你會心痛麼?”
東方錦沒有出聲,表情卻是凝重得讓卓纖兒覺得壓抑,半晌,堅定的字,從他相互擠壓的薄唇中滲透了出來,“會!”
隻一個字,卻落地有聲,震得卓纖兒的心被拋上了天空。
隨之,卓纖兒笑了,“值了!”
東方錦有一瞬間的錯覺,看著卓纖兒的笑,還有她那不明所以卻讓人心痛難以掩的表情,雖然笑得清明淡然,似有春蝶綻翅,美麗卻不長久,讓人恍然間有種留不下抓不住的感覺。
“知道麼?”卓纖兒緩緩側過身,有些發涼的口氣撲打在枕頭的綢麵上,反撲到了卓纖兒的臉上,她苦笑,果然冰涼,“沒有你的日子,我的生命裏隻有黑夜,但是,自從有了你,我的日子裏我的生命裏卻總是暗夜一片。”
東方錦因卓纖兒的話怔住了,細長的眸子有了晃動,心似被緊緊地拽了一把,撕扯般疼得厲害,他不知為何自己會慌然站起,然後,他居然打翻了手邊的藥碗,看著那烏黑的湯藥順著自己暗色的衣衫滑落出濕痕,瞬間消失在黑色的吞噬中,不細看,竟然看不出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