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蜂蝶停佇花失色 曉情永逝人心碎3(1 / 1)

耳思茶看雷月兒臉上掛笑,內裏卻不知是何想法,不禁絲絲莫名恐懼湧上心頭,仿佛眼前這人虛無縹緲,自己拚命想抓也抓不住,才算真正明白何為所謂的“麵和心離”。

兩人如此僵了半晌,耳思茶頂不住雷月兒似柔情實淩厲的眼神,便拉起她的手往不遠處的九曲回廊走,“累了吧,我們且到前麵歇歇再逛。”

雷月兒自以為耳思茶想借勢找一個台階來下,也就不再難為他,笑著點點頭,隨著去往那回廊坐下身來。

“可我怪你。”雷月兒本以為耳思茶不會再多說什麼,沒想到剛剛又顧自出身發呆,就等到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

雷月兒愣了一愣,轉而笑著問道,“相公怪我什麼呢?”

耳思茶長歎一口氣,緩緩說道,“怪你的多了,第一樣,就是這‘心口不一’。”

雷月兒明明知道耳思茶所指為何,卻依然一臉懵懂地反問道,“我何時‘心口不一’?”

耳思茶苦笑一聲,“就是你我相處這整整十年,那一句明知故問的‘我何時心口不一’就是明證。”

雷月兒咯咯笑出聲來,說道,“相公是在同我玩笑嗎?”

耳思茶看雷月兒笑得忘情,卻不改正色,說道,“月兒,憑你的聰慧玲瓏,我剛才所言,像是玩笑嗎?”

自雷月兒出嫁,耳思茶一直稱呼其為“夫人”,剛才這一聲“月兒”叫出口,倒是著實讓雷月兒吃了一驚,不急著回答,反倒好奇問道,“相公從未直呼我名諱,今天是怎麼了?”

耳思茶也不答反問,“月兒從前一直直呼我名諱,是從何時起改稱‘相公’了?”

雷月兒笑道,“想必相公是記錯了,月兒何時直呼相公名諱?”

耳思茶見雷月兒否認,自然明白如此糾纏下去也正不出一個結果,隻有歎一口氣,說道,“我怪你的第二樣,就是心中明鏡還要裝糊塗。”

雷月兒又顧自笑了半晌,調侃說道,“看來月兒有很多不是,夫妻十年,相公必是積澱了不少怨氣,不如今天就一並說出來,唯恐再過些時日有沒有機會都難說呢?”

耳思茶聽了雷月兒這一句,語氣雖滿是戲謔,話中內容實在氣苦,在細細去看雷月兒臉色,竟仍是那一付雲淡風輕,寵辱不驚的神色,本來想怪她耍小性子,然而除非真心滿不在乎,又有哪一個能掛著這一臉桃花說笑,心中的埋怨也無從發作,隻訕訕說道,“月兒真要我說?”

不知何時,雷月兒眼中竟微微含了一層淚,“月兒為妻十年,明知自己有許多不全,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除了多謝相公多年來的寬容隱忍,隻能遺恨自己時日不多,不能改了……”

任是別人,看到眼前這番情景,聽到這般言語,再硬的心腸都會給揉碎了,隨想到雷月兒這一番似真心表白,卻被耳思茶攔腰截斷,“夫人對付別人的這一套手段,何時開始也用到我的身上,你我真是生分了?”

雷月兒聽了這一句,一臉羸弱登時改了麵容,就連孱孱病容也甩的一幹二淨,登時換上慣有的妖豔蠱惑掌控全局的姿態,不再故作忸怩,朗聲笑道,“果真是‘計不過三’,月兒失手,相公見笑。”

耳思茶忽見雷月兒頃刻之間變了麵目,愣了半晌,卻也冷笑變大笑,直到最後兩人笑成一團,竟都又幾分脫力,再相扶對望,就隻看見對方的一雙明眸,仿佛就隻有在這一刻沒有沾染別樣顏色。

這一閃過後,雷月兒顧自低頭整理衣衫,不經意地說道,“相公怪我的第三樣,又是什麼?”說著抬起頭來,笑盈盈地望著耳思茶,眼中那一抹清澈早已不見。

耳思茶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這第三樣,說出來難免被月兒恥笑我氣量狹小,若是從前,我是萬萬不肯說的。”

雷月兒聽了這一句,原本敷衍的神色中卻多了一絲好奇,一邊拂捏鬢邊一縷絲發,一邊笑問道,“如此我倒是更想知道,是什麼,讓相公說不得。”

耳思茶緊挨著雷月兒坐下,問道,“月兒,今日就當破一次例,與我真心相交。”

雷月兒明明還要裝糊塗,不溫不火地吐出一句“何時沒有真心相交”的話來,感到耳思茶握自己雙手的力道不輕,雙眼中沒有平日的戒意,似是當真有所期許,已升到喉嚨中那一句應酬卻莫名其妙堵住說不出一個字來,不知怎的竟然點點頭。

耳思茶看雷月兒一臉複雜變幻,想探出一個究竟來,卻像是押寶似地說道,“月兒,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怪你,怪你太強,怪你比我強,怪你太好強,總是爭,總是贏。”

雷月兒聽到這一句才算是一臉驚詫,嘴唇抖了一抖,說道,“我是為你爭……”

耳思茶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沒有你,我走不到這裏,正是因為如此……”

“正是因為如此,你恨我?”耳思茶還沒想好要怎麼說著一句,就被雷月兒冷冷攔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