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穆眸兒同白飛帆兩個趕到百步山林,天已經大亮了。
兩個人快馬加鞭地進莊後,眼看著一個個認識的,眼熟的,才照過麵的人一個個就在一夜之間如此冤枉的死了,也禁不住冒了一身冷汗。就這麼一路走,一路看,雖然兩個見慣了場麵,然而每見到一個死人,這心情就沉重一重;雖然不知道心裏麵還在希望些什麼,然而每走一處,就覺得希望又少了一分。
穆眸兒在前,白飛帆在後,一個在左,一個在右,一並走著,眸兒難得的焦躁,飛帆卻沉默的嚇人,這兩個人表麵上好像都不在意,內裏卻都已經燒焦。走到後花園,就在那個與霍老爺子經常一同飲酒的亭子裏,正高高地吊著費青,身上沒有傷痕,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竟然還掛著奇異的笑。白飛帆看到這副情景,再也矜持不住,施展輕功飛到眸兒前麵,直奔霍丹鳳住的的院子。
穆眸兒見白飛帆已經沉不住氣,也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來,待衝到霍丹鳳的院子裏,卻見到白飛帆直直地立在院子中心,死死地盯著地上翻碎的藥鍋藥碗,在這一旁的,正是已經歸天的霍天衝。
也許是太陽上來的太快,穆眸兒看不清白飛帆的表情,隻覺得越往院子中心走,陽光越刺眼。兩個人就這麼麵對著霍天衝的屍首站了許久,誰都不說一句話。
正在僵持之時,隻聽見院門外響起銀鈴般的話語聲,叫道,“真真是個死人莊,晦氣的很。”
白飛帆與穆眸兒兩個回身一看,隨著話音輕輕快快飄進來的正是歡命娘子何蚌兒。她的話雖然這麼說,臉上卻看不見一絲的恐懼甚至悲憫,還是一副歡歡喜喜的神色。
白飛帆與穆眸兒兩個絕沒有料想到何蚌兒來到這裏,便問道,“你怎麼來了?”
何蚌兒笑嘻嘻地答道,“你們兩個急匆匆地出來辦事,我問了黎兒才知道,一莊上下百十口一夜之家被滅了門,心下好奇,所裏跟來看看。”
若是遭難的是旁人,穆眸兒與白飛帆也斷然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受,然而此時,在這種情景之下,聞觀何蚌兒的行言,對這二人來說,確實不是什麼快事。
何蚌兒還要再說,院門外又進來一人,三分嗬斥,七分規勸,對何蚌兒說道,“蚌兒,這一莊上下,遭此橫禍,無一幸免,我們所見,可謂人間慘劇,你怎麼絲毫不為所動,還能說出這樣的風涼話?”這說話的正是天命娘子郝好兒。
何蚌兒聽到這話,笑嘻嘻地說道,“我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也不知道該如何舉止才算恰當,隻覺得一夜之間能發生如此之事,也算是天下奇聞,自然興奮一點。我並不認識這些人,強作悲傷也隻是裝出來的,那又何畢?”
何蚌兒這話本來是對郝好兒說的,穆眸兒聽在耳裏,忍不住在一旁接話說道,“那些去了的人,都是我們的相識,誰也沒有叫你強作悲傷,但是也要有起碼的尊重。”
何蚌兒聽到穆眸兒語氣不善,像是在數落自己,心裏大不痛快,剛想爭辯幾句,卻被郝好兒一個眼色攔住,再看一旁的白飛帆,表情雖然平靜,臉上卻沒有了平時的嬉笑頑皮,而是一臉灰氣,當即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立在一旁,一言不發。
郝好兒平日最善解人意,也最善於察言觀色。此時遇到這番情景,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好。她知道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最好就是一言不發,因此,也陪著在一旁站立。
何蚌兒安靜了些許時間,見那三個人都像木頭似的對著地上那個死人動也不動,也不像是在悼念,心下好生奇怪,幾次三番地想問穆眸兒與白飛帆為什麼杵在這裏,更想問問為什麼郝好兒也無緣無故地陪著愣愣地站,隻見郝好兒又是一個眼神遞送過來,這到了嘴邊的話就有噎了回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白飛帆才對穆眸兒說了幾個時辰裏的第一句話,“老爺子身上沒有致命的傷,是死在隱形的手裏了。”
穆眸兒像完全沒有聽見一樣毫無反應,然而這正表示完全同意的默認了。
何蚌兒此時再也忍不住了,說道,“人都死了,或埋或葬,我們站在這裏幹什麼?”
白飛帆與穆眸兒兩個此時連與對方說話的心情都沒有,更不會應酬何蚌兒。何蚌兒見沒人搭理自己,又叫嚷了一句,“你們倒是說話呀!”
郝好兒看看眾人臉色,低聲接口說道,“蚌兒,這你都看不出來嗎,我們,我們等一會兒要進那個屋子。”說完把霍丹鳳的房間指給何蚌兒看。何蚌兒聽到這話,更是一頭霧水,問道,“進什麼屋子?誰的屋子?為什麼現在不進去?”
郝好兒心裏已經猜出八九分,卻並不回答,穆眸兒與白飛帆兩個也並不接話,何蚌兒哪裏知道,穆眸兒與白飛帆是害怕進那房中看到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