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素潔被人叫過來的時候, 還一頭霧水。
心想著不會是季氏發現了什麼端倪,這才叫她一道遊園賞花,刺探自個兒一番。可明洲表哥分明說沒有露餡兒,那又是什麼事情呢?
談素潔帶著珍娘來到後花園的時候,季氏正在一棵貼梗海棠下賞花,見是她來了,趕忙張羅著到了那五角亭子裏去了。
亭子裏待著的便是綠玉這丫頭,正在鼓搗著紅泥火爐,飄上的煙氣嫋嫋, 不是茶香,倒是微微熱烈的酒香。
“表嫂這是……”
季氏端著酒杯,於鼻尖清嗅:“天氣尚是寒涼, 表妹穿的也少,喝茶不如喝些酒來的暖融。”
說罷, 便讓綠玉給談素潔倒了一杯。
談素潔看著麵前的酒杯,一時間摸不準季氏究竟準備做什麼, 讓她喝酒,是為了從她口中套出些什麼話嗎?
她端著酒杯,伸手與季氏碰了碰,兩人皆是一飲而盡。這酒不算烈,被燙過之後, 散發著陣陣酒香,極好上口,卻又不怎麼傷腦子。
兩人飲了幾杯之後, 談素潔見季氏手一頓,一時竟也不知是該繼續喝,還是隨著她一道放下酒杯。
氣氛有瞬間的凝滯,季氏喝酒不上頭,卻是上臉,談素潔抬眼一看,卻見她紅了臉頰,雙眸微微眯著,唇角帶笑,輕啟唇道:“表姑娘為何會來侯府呢?”
談素潔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笑言道:“表嫂忘了不成,是我家裏遭了變故,這才來投奔侯府的。”
難道是她知道了表哥寫給她的那封書信了?
談素潔強自忍下心中不安,另一隻掩在袖籠裏的手死死的攥在一起。
季氏軟軟一笑,喝了酒的她雙頰紅紅,看起來溫軟無害,可吐出的字眼卻是讓談素潔心驚膽戰。
“這不過都是表姑娘用來敷衍眾人的說辭罷了,就不必再拿出來忽悠我了”她頓了頓,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眼波流轉間,靠著談素潔更近了些。
談素潔能感受到季氏口中呼出的淡淡酒氣,噴在臉上熱熱的,可是說出的話,卻讓胸腔裏的那顆心髒落到了穀底。
“那封信是不是寫得格外情意綿綿,有沒有讓我們溫文爾雅的表姑娘動情呢?”
季氏看著談素潔,眸子裏帶著滿滿的惡意,人都是她請過來的,就該替自個兒做事,怎的還去當個有情有義的表妹,去幫著陸明洲那個蠢貨。
敢忤逆她,那就讓她看看得罪自己的下場!
談素潔聽完,原本還帶了些微紅的雙頰登時煞白,呼吸也瞬間急促了起來,忍不住抬頭瞪著季氏。
她為什麼會知道明洲表哥送給她的書信,又怎麼會知道書信的情意綿綿?
談素潔將麵前這人和在侯府這麼多天的經曆串聯起來,她突然感到了無比後怕。
她就是不想成為季氏對付明洲表哥的棋子,況且她還得靠著明洲表哥找個好人家,可現在看來,她在江南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季氏計劃中的一顆棋,隻要她進了京城,哪怕自己不受控製,隻消季氏開誠布公的說了這件事,她就不得不成為季氏的傀儡。
可她莫不是真當自己是個傻子,之前將自己拐進勾欄院子裏的,別說不是她使的毒計。現在來說自己才是叫她來的始作俑者,難不成還想讓自己對她感恩戴德,順便反水坑害表哥?
季氏自是不知道麵前的表姑娘,已然明了那次“意外”的罪魁禍首,還喜滋滋的以為抓到了她的把柄。
可惜的是,談素潔可不喜歡陸明洲,至於那封信,季氏若是想公開,那就公開好了,那到時候就破釜沉舟,合該問問她,是從何得知的這封信。
“素潔突感身體不適,許是吹多了風,有些頭疼,先行告退。”談素潔說完就走,連看都沒看一眼季氏。
季氏看著她這般模樣,還以為她是被自己戳中了心思,甚至還多了幾分沾沾自喜。
隻要談素潔別礙事,管她死皮賴臉待在這侯府是怎麼個目的。
季氏將酒液一飲而盡,又讓綠玉給她倒酒,直到晌午之時,這才回去躺下。
談素潔過來的時候,陸明洲彼時正在念經,想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跟季氏那個婆娘當著大庭廣眾吵了起來,當時還不覺得有什麼,等到現在算是回過味來了。
確確實實有幾分丟人,也讓他感覺到自己心緒的不穩定。幹脆就拿了本《金剛經》,一邊看一邊念念有詞。
雖然小表妹自打進了門,就什麼都不說,她安靜喝茶,自己也該好好念經來著,可這樣總覺得有點怠慢她,於是陸明洲一抬頭,恰巧就見著談素潔蹙眉盯著自己。
“怎、怎麼啦?”是他偷吃了兩張蔥油餅,沒擦幹淨嘴被她發現了嗎?
這麼盯著自己,怪可怕的。
“表哥有沒有派人去江南過?或者說寫過一封書信送去江南了?”
突然問這個做什麼,他在家成天忙的要死,哪裏來的空讓人去江南,還有寫什麼書信,更是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