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曜掐著虎口,蹙著眉吩咐完畢,這才撥出了空擋安慰自個兒受了驚嚇的閨女兒。
許是已經送完了許多客人,去送消息的沈安很快便帶著人回來了,陸問走在最前,身後跟著長媳季氏和長孫暢安,一家人的表情,似乎不大統一。
陸問麵帶寒意的坐下,沈青曜將沈昭言帶了出去,準備讓她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沈家丫頭快說說,這逆子為何會在他亡母的院子裏?而你又是怎麼過來的?”他沒有說丫鬟的事,自是想將這件事隱瞞過去。沈家七丫頭自小長在宮中,想來能明白他的意思。
沈昭言臉色煞白,捂著胸口尚在驚恐之中,見著陸問問話,卻也不曾畏縮,隻端方的行了個禮,隨後道:“貴府恭房離戲園子不遠,我本想著一人過去便好,便將侍婢留下了。可誰成想出了恭房之後,便在那裏迷了路,也不知怎的,就順著門口那條小徑來了這蘭韻居。”
“見裏頭燭火悠悠,還以為是哪個小丫鬟在裏頭躲懶,我便想讓人帶我出去,可誰成想,裏頭竟會是那樣個場麵!”
她尚未說完,那頭便有人叫嚷著,一人撲通在陸問麵前跪倒:“侯爺,三爺醒了,想過來與您說說方才說的事情。”
沈昭言低著頭,緩緩籲了口氣。還好還好,留了些餘地給陸三叔自己發揮,若是說得多了,往後因著細節穿幫,反倒是弄巧成拙。
陸明洲就是閉著眼聽著這裏的動靜,這沈家的小丫頭確實是個影後,跟大嫂對上,應該能去挑戰一下金馬雙黃蛋。將交給她的任務圓滿完成,甚至比他預想的要好得多。
他摸著腦袋,齜牙咧嘴的走了過來,馬後炮陸光跟在他身後,見著陰沉著臉的陸問,心知這人肯定又以為是自己惹了麻煩,也沒有急著向他解釋什麼。
隻看著季氏,有些憤憤。
“大嫂,你確實該好好管管你身邊的小丫頭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都沒有反應過來,包括準備扣屎盆子在陸明洲頭上的季氏,她萬萬沒想到一直裝著無欲無求的陸明洲,這次會選擇先發製人。
他耍寶似的將自己後腦露出來,使勁扒拉著腦袋上的頭發,看起來是想將被棍子磕出來的大包露給別人看。
“你且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又扯上你大嫂身邊的丫頭了?”陸問聽懵了,可心情倒是有一瞬間的扭曲,怎麼這三兒身邊發生的事兒,都跟這長房兒媳孫子有關呢?
陸明洲“嗨”了一聲,齜牙咧嘴繼續道:“我這不是喝多了就心裏發慌麼,走著走著便到了母親的院裏,想在這看看母親生活的地方。”
“可沒想到,我這剛來,就見著裏頭亮了一盞油燈,心下好奇推門一見,便看見了大嫂身邊的丫頭,笑盈盈的看著我。我剛想問她是誰叫她來的,腦袋後頭就被人用那花瓶砸暈了。”
陸明洲有些傻乎乎的看著陸問,嘿嘿一笑:“我這不一醒來,就見著這麼多人了嘛,還以為是大嫂身邊的小丫鬟跟我開玩笑呢……”
這話黑的可不僅是那丫頭了,是連季氏這個大嫂都一道黑了,且半點不留情麵。
當著他們國公府的客人們麵前,一股腦的將髒水全都潑在了季氏身上。
站在一邊已經不起眼的沈昭言垂著腦袋,微微掀了唇角,看來旁人眼裏的傻子一旦想通了,要崛起,還真是半點情麵都不給人留。
現在就看這季氏該如何應對了。
若是往常,季氏現在必然淚在眼眶中含著,委委屈屈的看著陸問,說陸明洲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甚至能將陸明洲說成一個沉迷酒色、不知好歹的無恥之徒。
可是現在有眼睛的都知道,陸家的三爺已經洗心革麵,往後皇子伴讀的位置或許也有他一份,就是當著客人的麵,她才不能與陸明洲正麵起衝突,隻是能拖延幾分也是好的。
一時間隻能咬著下唇,麵帶委屈:“這丫頭言行無狀得很,莫說是明洲,就是連我,這丫頭有時候都敢頂撞於我,所以這些天我才沒讓她在身邊伺候著,她大抵是心裏有氣,這才離了我。”
“可我真不知道她怎麼會在母親的蘭韻居裏,左右她也昏了過去,自然是隨了明洲怎樣說都行,隻叫我的清名白白被人汙了去!”
這話說得可謂是情真意切,季氏自是不會承認是她讓紅珠去勾|引陸明洲的,便是趁著紅珠尚未清醒,將這皮球再次踢了回去,端看陸明洲怎麼接下。
陸明洲摸著腦袋輕笑:“大嫂這麼說,便是在說明洲做戲,將你的丫鬟擄了來,與她暢談人生看雪看月亮,還讓她將我用花瓶打暈過去嗎?”
“那又有何不可?我這丫鬟容貌是頂頂好的,明洲讀了那麼多書,想來甚是疲累,見著這俏模樣的小姑娘,自是急不可耐,便拐了人在這院子裏,正欲行不軌之事,她卻清醒過來,伸手用花瓶打了你的腦袋,又有何不可?”
在場的人聽完,便都明白這恰是侯府裏的一樁陰私事兒,長媳與小叔子鬥了起來,這你來我往的,竟是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