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以後,他們到達台山市,穿過城區,很快來到海邊,海角城酒店靠山麵海聳立在蒼茫的天空下麵。他挾持著她,從一樓的後門進入酒店,不知為什麼,卻看不到一個服務員的身影。這裏遠離市區,十分僻靜。經過二樓窗戶的時候,阿哈看見,酒店前種有兩排高大的大王椰子樹,石階下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他把她帶進四樓麵海的一個房間裏。從窗戶可以看到灰綠的波濤洶湧的大海。房間設施簡陋,床鋪很幹淨。
他出去,隨手將門反鎖上。她站在窗前,看海,有些眩暈。她等了很久,他沒回來。房間裏電話機已經被人拿走了,她無法與外界聯係。她用身體去撞窗,窗戶開關已經焊接固定,紋絲不動。夜色從海麵上滾動過來了。
夜裏,海上風浪的呼嘯聲令人發顫,直覺得整棟樓房都要陷到海裏去了。從窗戶可以看到空調機的排水管被風刮得支楞楞的。突然,整個酒店區域的所有燈光,忽閃一陣後全滅掉了。世界一片黑暗,隻有窗戶是灰白色的,那是無邊無際狂躁不安的大海,濁浪正排空翻卷而來。
窗戶被狂風震撼後發出嘩嘩的聲音,仿佛正在崩潰,阿哈不敢待在窗前,躲到靠裏牆的床上去。她聽見過酒店工作人員的呼喊,他們在挨個拍每一個房間的門,要麵海房間的住客立即撤出,全部搬到靠山的房間裏去。外麵過道裏立刻響起驚慌失措的呼喊聲和搬東西的嘈雜聲。
沒有人拍她的門。她試著喊了幾聲,沒有一點回應,外麵逐漸寧靜下來了。她使著勁,想將門打開,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開始用力踢屋裏的家具,但外麵的人聽不見,人們像潮水一樣,退走了。十幾分鍾以後,走廊裏再沒有了人的聲音。
她睡著,然後又醒了,看見臉色發青的韓老二坐在木頭沙發裏,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給她帶來了吃的東西。半明半暗的夜色裏,看饑餓的阿哈像小孩子一般的吃相,他愣了片刻,似乎有些心痛:“靚女,這是我特意為你打包的我家鄉的沙河粉,我最愛吃了,這算是為我大哥好好照顧你一次,這次,我幫不了他啦,也不打算為他的什麼命令再搭上我的小命……”
阿哈吃完米粉以後覺得口渴,但房間裏沒有水。韓老二垂下眼皮說:“待會兒喝海水吧。”
“開什麼玩笑……”阿哈伸出手去,還想說什麼,那手就無力地耷拉下來,身體像被風吹折了的柳樹一樣向右側傾斜下去,倒到地毯上。
韓老二起身到窗戶那兒,向外麵睃視。酒店前麵的台階上,一個穿雨衣手持大電筒的“三防”隊員在向四周巡視。他立刻退回來,坐到椅子裏。
阿哈柔軟的身體就卷曲在他的腳邊,像貓一樣。他伸了一下腿,立刻感覺到阿哈身體貼著他的腳背十分軟和又溫暖。
他繼續自言自語:“靚女啊,我哥還真的想娶你,沒想到,就是你將我們毀了!如果不是你,我們不會被跟蹤被發現,我們的人不會被抓,我也不會落到這種喪家犬的地步。這次,就算無法對大哥交代,我也決定了,不處理你,後患無窮啊……”
他打算到淩晨五點鍾的時候再行動。雖然三、四點是人們最不省人事的時候,但防風防災防壞人的“三防”隊員精神著呢,等他們熬到五點,疲憊了,意識模糊了,那時候他就……
黎明時分風浪越來越大,“白頭浪”如同瘋狂的惡魔向海邊的酒店撲來,漫過了石堤,在酒店前大礁石那兒撞出十幾米高的巨浪又狠狠的砸下來,發出一陣陣轟響。原先聳立在海灘、上麵安裝了觀測儀器的近十米高鐵架,現在隻剩一小截在水麵上。兩排大王椰子樹堅貞不屈,悲壯地枝葉起伏。酒店的汽車早已停放到山上,露天停車場隻有幾艘小船。
酒店一樓大堂的窗玻璃已經全部破碎,海水帶來大量的泥沙堆得和餐桌一般高。
大約五點的時候,韓老二扛著昏迷的阿哈無聲地從四樓下到了二樓再到一樓,扶著站立在樓梯口。他帶了兩塊薄木板,用它們墊著走以防腿陷到泥沙裏拔不出來。兩塊木板輪換著墊,他順利地來到酒店外,趔趄著在齊腰的渾水裏摸索那石堤的位置,石堤下才是真正的海,海水才可以將阿哈帶走讓她無蹤影。
他已經站在石堤上了,準備將她放進渾濁不堪的水裏。
一聲呼喊猶如萬年寂靜中的海嘯:“我等你很久了,韓老二!”
隨著呼喊,小船裏有人衝了過來……
韓老二迅速拋下阿哈,轉退回酒店,穿過大堂時隨手抽走了腳下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