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開她的一隻手,但是把她的嘴再次封上。
阿哈在洗手間裏,拿起電話,但沒有任何聲音。韓老二撞開門,望著她笑:“電話線被我剪了,你就別費神了。安心點,啊?既然在我手裏,就別老想著逃跑或者報警,瞎折騰個啥?沒用的。”
她感到很累,手臂和雙腿剛從麻木的感覺裏恢複過來,還有些活動不開。
她想睡一覺,倒在床剛要睡著,就被他拖了起來。
“此地不能久留。”他說著,還是那樣,給她戴上帽子,又用風衣將她裹住,擁著她乘電梯下到酒店底層的停車場。在那裏,他換了一輛捷達車,開車上路。
從窗外的後視鏡可以看到,有一輛銀色別克轎車保持大約100米的距離在跟著他,他的臉色又發綠了。
阿哈也看到了那輛銀色別克。
“你逃不掉的。”她說。
他的臉色由綠轉灰:“難道要我再把你的嘴封住嗎?”
天空突然黑下來,開始下雨,還聽得見遠方暗吼的風聲。雨借風勢劈裏啪啦地撒下,視野模糊,路麵的能見度迅速下降至50米左右,迎麵而來的車輛都打起了霧燈,雨刮器工作得很吃力。他卻加大了油門迅速駛向前,象是要努力衝出這暴雨。
十幾分鍾後,雨勢平穩了些,他在高速公路上兜了無數圈子,早甩掉了銀色別克,來到情侶大道上。遠遠地,就看見怪石嶙峋的菱角嘴,洶漲彌漫的海水滾滾而來,撞在岩石上,堆起七、八米高的“雪牆”,再狠狠地砸下來,發出轟鳴。阿哈來自高原山區,第一次身臨其境看到這樣的情景,驚呆了。
雨點已經細小,風卻從遙遠的海麵打著卷撲來,路邊一棵新栽的椰子樹被掀翻在地。
韓老二放好車,不由阿哈願不願意,拉著她鑽出車門,往右邊山上去。她以為他真是要找一塊幹淨的石頭給她站立好好看海。
大風呼嘯,阿哈站不住,趕緊靠住一棵樹。他們回頭,看見情侶路已經隻剩下了半截欄杆,混濁的海水泛著白沫頃刻間就擴張了它的疆域。韓老二心驚驚地找自己的車,看見它正被海水托起,象一葉小舟隨波逐流向海麵漂去。
“我的車!”他叫著往山下衝,快到山下卻被海水堵住了。
不知從何處鑽出一些劃橡皮艇的民工,高聲喊:“老板,一萬塊,我們幫你拉回來!”
韓老二卻似乎有了別樣的想法,沉默片刻,向吆喝著的民工們揮揮手,轉身往山上走。捷達車浮在海麵漸去漸遠,幾乎看不見了。
他在一個露天停車場快速打開一輛灰色的桑塔拉,把她塞進去,然後駕車離開珠海市區,往台山的方向奔去。
他擰開車內收音機旋鈕,一個急促的男聲在報道:“預計今日下午5時,台風‘伊布都’在珠海東南方400多公裏的海麵上。受其外圍影響,珠海今日傍晚陸地風力將達到5~6級,陣風7~8級,海麵風力7~8級,陣風11~12級。停泊在珠海市灣仔碼頭和香洲碼頭的所有漁船均已轉移到安全地點。”
他湊到她耳邊:“台風啊,沒見過吧?你家鄉沒有的,想看吧?”他的聲音變得冷酷無情:“台風是要命來的!每次台風來的時候,總有人會失蹤。”
一路上,他不斷打手機與人聯絡,阿哈雖然聽不懂粵語,但猜出一二。他要求照原計劃去上川島,對方說已經停止過渡,要他自己另找地方把事情處理好,他對著電話就大罵起來。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阿哈疑惑地問。
“閉嘴,都是因為你,是你壞了我們的大事情!”
風雨裏的沿途風景霧茫茫,已不似天空放晴時那樣的明媚和芳香,風聲雨聲轟轟然,阿哈昏昏地睡了。她夢見自己在人群中行走,人太多了,她被他們推來推去,無法走出去。在茫茫人群中,她看見了顏如卿,抱著她的可兒。為了不讓孩子被擠傷,顏如卿把他當成一個包裹,高高地舉在頭頂。
“卿哥哥!”她大叫,但他無動於衷,好像聽不見,好像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怎麼也看不清顏如卿的模樣,隻知道,那是他,他頭上舉著的,就是她的可兒。
人群突然散開了,她跑過去。顏如卿站在她麵前,臉色蒼白,有一種絕望的神情。他把可兒高高舉起來,大聲說:“既然這不是我的孩子,就不要了!”他做出要拋棄的動作。她著急,想叫他不要摔,卻喊不出聲,便奮力向前撲過去,他退後,她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韓老二突然急刹車。如果不是套上了安全帶,阿哈可能已經撞向車前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