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著是你生日, 也知道你是會在這裏, 隻是在這樣重要的日子, 我也不想你覺得寂寥, 你不是跟家裏的那些人沒什麼話嗎?想了想,還是帶著遺愛過來了。敬發你別生氣, 我過來的時候沒人看見,不過給你造成麻煩的……”這是一道女人的聲音。
冉棖昭沒想要偷聽, 甚至她都沒想過要在看著對麵三個人表演的時候藏起來。
跟前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樹, 她幼時在這棵樹上做過童年最出格的事情便是找一隻叫個不停的夏蟬, 結果又一次沒注意腳一滑,從樹上掉下去, 後腦勺被尖銳的石頭劃傷, 在醫院住院了好長時間。也是那一次,在她心底隱隱有個不想被她自己承認的念頭紮根了。
——就算是她受傷,也不會有人關心。
這聽起來多可憐……
為了避免再出現讓自己覺得這麼可憐又傻缺的樣子, 她一直想要將自己保護很好,不麻煩別人, 也不給自己覺得自己可憐的機會。
現在, 她再一次站在這棵樹前。可有些傷痛不是她主動克製就不會承受, 她忘了,還有些傷痛,是旁人強加給她的。
她就那麼站在陰影下,都沒躲在樹後,而是站在大樹旁, 冷眼看著月光下的“感人肺腑”的一家三口的相聚。
戲劇化的是舞台上的表演者太投入太認真,以至於她在這裏站了這麼久,也沒人發現。
不遠處那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在外麵的報道中,這個男人在人們心中形象也是儒雅萬分,愛妻子愛女兒的好丈夫好父親的形象。可誰能想到,這個人的確是愛女人,可愛的不是他身邊的為人廣知的霍敏安,愛的女兒也不是她呢?
“爸爸……”冉棖昭聽見對麵不遠處那小姑娘的聲音,她微微覺得好笑。後者還有一副健康正常的嗓子,可她呢?在對麵女子的那個年紀,她早早失去了應有的一切,十七歲的時候,自己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嗓音好些年,也承受了來自各路的冷眼好些年。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她感到最寒冷的最恐懼的那些年,身邊一直沒有個能給與她溫暖和懷抱的家人。
“怎麼會!我就是擔心你們受委屈。遺愛吃飯了嗎?像是你現在這個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可不能不按時吃飯啊!我們那地方距離這裏還挺遠的,沒餓著吧?”冉敬發這時候跟電視裏的那個嚴肅的男人絲毫不同,當然,也跟從前在冉棖昭麵前的模樣截然相反,他目光溫和地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卷發女人和被那女人牽著的小姑娘,這一刻,還真的是“父慈”的好模樣。
被卷發女人牽著手的女子叫冉遺愛,今年高二,才十七歲,生的怯怯的,看起來倒是會讓很多人憐愛的類型。
如今聽見冉敬發問話,這才抬頭,眼裏帶著幾分晶瑩,“爸爸,你怎麼不回家呀!我跟媽媽在家裏等得好焦急,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我媽媽還做了好多菜呢!遺愛想等著你一起吃飯……”
“遺愛!”隻不過這小姑娘還沒說完,就已經被身邊的卷發女人給嗬斥打斷了,然後後者一臉抱歉地看著冉敬發,“敬發,遺愛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還隻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隻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看今天這種日子,你還是在家裏好好過吧,我們在那邊等你,隻要你在工作前能回來看一眼咱娘倆就好了……”這又是□□臉又是白臉的,卷發女人很明白在什麼情況下說什麼話是最能激起眼前這男人心底的憐愛。
果真,作為男人,冉敬發也不能免俗。聽見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樣的話,有些動容,“你也知道她還小,不過肯定是咱們遺愛太想爸爸了。別怕,等到這邊一結束,爸爸就馬上回家,跟咱們遺愛好好地一起吃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