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該被愛的年紀裏,卻沒得到一絲一毫的愛,別說愛了,可能連一句虛假的關心也不曾有。
夏時在這之前從未想過像是天才一般且耀眼奪目的冉棖昭竟然是在這樣的家庭出生,她心裏的感情很複雜。最後,那天她也沒走進病房。她想,冉棖昭應該是不想要人看見她這個模樣的吧。
“你知道讓我感觸最深的是什麼嗎?”夏時忽然問。
冉景衡沉默,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他一直覺得現在冉棖昭過得很好,畢竟,她看著並不像是受過傷的模樣。可一個人最真實的情緒有的時候怎麼能隻靠著眼睛看的明白呢?不用心的話,體會不到她最真實的情緒。
“什麼?”在聽見夏時的問題時,他反問,聲音顯得有些幹啞。
夏時又倒了一杯水,她看著光滑的桌麵,這張米白色的桌子似乎醫院住院部病床上的那張桌子有些相似,不過不同的是她的手沒有冉棖昭的那麼好看。
那天她走到病房,冉棖昭還沒出院,不過情況好了不少。她現在已經能坐起來,在她的跟前,桌上放著病曆,她上午找了自己的主治醫生,提出想要看看自己的治療情況。
“你還會這些?”夏時驚訝,她們可是計算機專業的,又不是醫學院的。現在她不知道冉棖昭拿著病曆做什麼,難道她還能看得懂?
令夏時最深刻的一幕就在這時發生,以至於在很多年後,她覺得自己對冉棖昭印象最深的都是後者臉上寡淡中顯得混不在意的表情,她聽見冉棖昭說,人都是會在逆境中主動成長。
因為身邊沒有能為了她保駕護航的人,所以一切的一切,她必須自己能安排好。學得多一點,對自己的人生也會順利一點,生活才不會看起來那麼艱難。更重要的,當自己在步入絕境身邊完全沒有能對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博學才不至於讓自己顯得滑稽可笑又可憐。至少,會在別人看見她舉步維艱時還能穩步而緩慢前進,隻會誇讚她的厲害而不會對她一個人麵臨孤立無援時歎息可憐。
不想在別人眼中看見悲憫,她一直很努力,很上進,也很優秀。
那個時候夏時的關係跟冉棖昭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兩人也隻是在各種比賽中有過點頭之交,加上不是一個班級,除了有時偶爾的大課會碰在一起,平常幾乎沒什麼交集。可當時,交情不深的她在聽見冉棖昭這話時,卻在一瞬間鼻子變得酸酸的。
“你永遠不會知道棖昭一個人是多努力,就像是你永遠也無法具體估量她一個人在這麼短短的二十幾年的時間裏承受過什麼樣的苦難。”
夏時的這話在很長時間裏都一直回蕩在冉景衡的腦海裏,夏時那天在說完這話後就已經起身離開。她前後的對比,倒是讓冉景衡忘記了夏時是想要倒追自己來著。冉景衡不知道自己能幫冉棖昭做什麼,他唯一知道的是就算現在他幹巴巴的跑去找冉棖昭,後者也是丟給他一個看智障一樣的眼神。
夏時說的沒錯,冉棖昭不喜歡在別人眼中看見悲憫。
你自以為是的虛偽的關懷流露出來的悲憫,不過是舉著一盞明亮的手提燈看著受傷的人的傷口。沒有比往別人傷口撒鹽那般惡劣,卻是在別人的自尊心上狠狠地踩了兩腳,還不自知。
他,是不是也曾經在無意間踩到了冉棖昭的自尊心呢?
關於夏時和冉景衡的對話,冉棖昭卻是一點也不知道。她短掛斷冉景衡的電話後,折身返回宿舍。
開門,她就聽見從寧楚的方向傳來的稍顯急促的呼吸聲。冉棖昭大步走去,她開了自己床頭櫃上的夜燈,很微弱的光,不會影響到現在已經進入睡眠的人。
蹲在床邊,冉棖昭伸手摸了摸寧楚的額頭。
寧楚現在還有些發熱,冉棖昭的手心裏有些冷汗,都是寧楚的。她目光朝著四周一看,發現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一點也不安分,現在兩隻雪白的腳丫子已經從被子裏探出去,像是將被子當做牢籠一般在掙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