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呀……”劉宏站起身來,“那麼你等自覺比那歐陽正思如何?”
“不及多也。”許相道,“臣當死。”
劉宏卻笑了:“汝等是不及歐陽歙的才學,不過朕也不敢比我光武皇帝。都起來吧!”
倆人心裏的石頭這才落了地,晃晃悠悠站起如墜五裏霧中。
“許愛卿,你是昔年曹節所薦吧?”
“是!”許相當了多年的閑官,是因為受曹嵩之托和解與曹節的矛盾才受到曹節推薦的,當然劉宏不可能知道這些私下裏的勾當。
“你辦事沉穩妥當,但怎麼也這樣貪財?”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這樣說就是把罪責完全推卸在曹鼎身上了。
“巧言令色!”劉宏輕蔑地說。
“臣有下情回稟。”許相趕忙又跪下。
“講!”
“尚書之職甚是難為,乃普天之下官員眾矢之的,雖身負重任,然多有難處。臣下私議都道尚書台是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的去處。處此針氈之地,若不能和光同塵隻怕……隻怕……”許相吞吞吐吐翻眼看著劉宏。
“隻怕什麼?”
“隻怕死得更慘。”
劉宏一愣,隨即笑道:“你倒是聰明人。不過事君以忠不避讒言的道理你不懂嗎?”
“臣知罪,竊思唯有一死以保陛下英明。”
“朕還不想讓你死呢!你說說還能怎麼辦呢?”
“臣不宜再擔此重任,願避位讓賢,另將所受臧錢全數上繳朝廷以資國庫。”這就是聰明人,自己主動畫出這樣的道來走。
劉宏長出了一口氣道:“那朕就照你說得辦啦……你呢?你覺得自己怎麼樣呢?”
賈護早就聽呆了,見皇上問他猛然一驚,慌忙跪倒道:“臣該死!”
“該死確實不假,你可不隻是和光同塵四個字說得盡的吧?恐從胡廣、任芝那會兒你就沒少撈錢吧?雖不及曹鼎那般肆無忌憚,但細水長流你那財發得恐也不小。你說朕該把你怎麼辦?”劉宏冷笑道。
賈護這會兒哪裏還說得出話來,連剛才的跌傷都渾然不覺了,光剩下哆嗦了。
劉宏見他不說話,又問:“你在尚書台做事有幾年了?”
“八年。”
“八年啦……八年前朕還是個孩子呢!”劉宏沉吟著了一會兒,見他拖著一條傷腿渾身戰栗不禁起了憐憫之心,拿定主意道,“《周禮?秋官》有雲‘以八辟麗邦法’這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古來素有。依朕看,這能功二條你還是勉強有的。”說著回到龍書案前,“從即日起免去你們尚書之職,所受賄賂全部入官並罰俸一年,當個散秩議郎吧!”
“臣謝恩。”兩人齊聲應道。
“下去吧,朕已經打發梁鵠、江覽、台崇等著你們了,把差事交割了吧。”
許相心中一沉:我與曹鼎、賈護去官,梁鵠、江覽、台崇上任,三個去三個來,這倒像是早就籌劃好的了;皇上未必有此心機,那為他出主意的人又是誰呢?他側目間又見賈護拖著一條傷腿,行動甚是困難,便過去相扶,兩人唯唯諾諾離了大殿。
他二人走後,呂強自龍書案後的屏風處轉了出來。果如許相所料,今天這一幕完全是他策劃出來的。不久前他剛剛收到涼州從事蓋勳的密信,信裏詳細記錄了董卓重金賄賂曹鼎三人之事,他便以此上奏劉宏並提出了撤換領尚書官員的建議。